桃木劍尖挑起晨露的剎那，我踩翻了往生齋第三只陶罐。我把多寶閣翻找來的《清風(fēng)劍譜》嘩啦啦翻頁，正停在"流云逐月"的招式圖解上。當(dāng)著千燈的面，我比劃起那個招式：“千燈大人覺得我學(xué)得可還像？”
"看好了！"我旋身躍上石凳，劍鋒掃落一串槐花，"還有這招叫'天外飛仙'！如何？是不是有劍仙風(fēng)范？"
話音未落，從前方打來一塊核桃酥，酥餅"啪"地嵌進劍身三寸，震得我虎口發(fā)麻。"下盤虛浮，手腕綿軟，傀儡人偶都比你有氣勢。" 千燈嘲諷時頭也不抬，"跟哪里學(xué)的？都是些花架子的表面功夫。"
“可是劍譜上就是這么畫的嘛，哪不對了？”我對他揚了揚手中清風(fēng)劍譜，被他一鏈子卷了“噗通”扔進水井?！斑@書，過時了?！?/p>
“干嘛扔我書！”這下想暗自用功都無的放矢了！
千燈卻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挑眉道：“沒什么用的書，學(xué)了也是浪費時間。不如…我來教你?！?/p>
“你？千燈大人還會用劍？”我瞥了瞥那道還在像貓尾一樣扭動著的鎖魂鏈。拒絕的言辭脫口而出：“算了…我可不想在學(xué)不會時被你捆成粽子?！?/p>
“那你隨意?！鼻舨辉僬f話，耳里一閃而過不悅的錯覺。
再說，我可從來沒見千燈用過劍這種武器，不過說起用劍…
我眸光一閃，想起一個人來。
次日天未亮，我懷揣著桂花糕溜出往生齋。仙云居的晨霧里裹著藥香，如我所料，柳清云正在百草園中舞劍。劍氣卷起百草清露凝成了冰晶，襯得他的招式仙風(fēng)十足。我蹲在青玉階上啃完第五塊點心時，他終于收劍入鞘："云朵姑娘對劍道有興趣？"
"這叫...呃，學(xué)術(shù)交流！"我把剩下半盒子桂花糕擱在石桌上：“給仙君帶了早點?！碧统鎏夷緞Ρ葎澴蛲硗祵W(xué)的招式，舞動中劍穗纏住他腰間玉佩打了個死結(jié)，"柳仙君看這式'飛星摘月'如何？" 劍鋒歪斜著刺向石燈籠，驚飛了棲在檐角的翠鳥。
柳清云輕笑一聲，廣袖拂過我腕間。清泉般的氣息突然包裹手臂，他虛握住我執(zhí)劍的手："氣沉檀中，意隨劍走。"劍尖掠過桃枝時，滿樹繁花應(yīng)聲而落。我盯著串在劍鋒的七瓣桃花，興奮得差點戳中他鼻梁："這招叫'七劍下天山'怎么樣？"
"此乃'落英繽紛'。"他忍俊不禁，玉冠垂下的淺藍發(fā)帶掃過我手背，"若姑娘得空，可常來此處練劍。"說著并指凝氣，霜花順著劍身蔓延，將歪扭的桃木劍鍍上冰晶。我試著揮了揮，劍氣竟在地面刻出花痕。
我這劍術(shù)師傅算是找對了。到底是柳仙君，不僅劍術(shù)好，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這一眼就能讓我看上一天的顏值，“既然柳仙君這么說了，我就常來叨擾你了?！?/p>
"云朵姑娘可愿試試雙人劍式？"柳清云指尖在空中劃出星圖，霜花凝成的劍影與我手中桃木劍交相輝映，"此陣需二人靈息相通——"水藍廣袖卷著松香拂過我肩頭，"就像春風(fēng)化雨，劍意自生。"
雙人劍式！我眼睛倏地亮起來，游戲面板里柳清云的好感度進度條滿格狀態(tài)此刻仿佛在眼前跳動。袖子下的手偷偷掐了掐大腿，逼出三分羞澀垂眸："就怕我愚鈍，辱沒了仙君劍法..."尾音故意拖得綿軟，像沾了蜜的糯米糍。
"云朵姑娘與春風(fēng)甚是相契。"他笑著應(yīng)我，眉眼里皆是像春風(fēng)般的溫柔。
從這日起，早出晚歸的和柳清云學(xué)了約莫有七八日。
這日回去，剛進院子就見千燈正倚著老槐樹刻木偶。鎖魂鏈卷著落花在他周身流轉(zhuǎn)，雕到一半突然抬手削飛半片花瓣。"仙云居的晨露可甜？"雖沒抬眼，刻刀卻在木雕臉上剜出嘲諷的弧度，"不知情的還以為你要改投仙門了。"
我輕手輕腳經(jīng)過他身邊，"我是去正經(jīng)練劍，柳仙君夸我天賦異稟！他還說明日開始教我雙人劍式..."話音未落，鎖魂鏈突然甩來油紙包。我下意識挽劍去接，劍氣破空如虹，桂花酥穩(wěn)穩(wěn)釘在劍尖，剝落掉下來的酥皮，正巧蓋住柳清云系在劍穗上的冰魄珠。
"總算像點樣子。"千燈挑了挑眉，倏爾靠近過來。他指尖摩挲著桃木劍上的云紋，"明日起試吃新品繁忙，學(xué)雙人劍式怕是要暫緩…"刻刀"咔嚓"削斷劍穗流蘇，"讓柳清云等著吧。"
還好這地軟，我撿起連同穗子一起掉下的冰魄珠直瞪他。
是夜，我對著犀角鏡練劍時，發(fā)現(xiàn)窗臺上擺著新雕的傀儡木偶——赫然是柳清云捧劍跌倒的滑稽模樣，底座刻著"笨"字。
"幼稚鬼！"我戳了戳木偶的臉，千燈不知何時倚在門邊，雪白衣擺沾著夜露："雙人劍陣講究心意相通..."他忽然甩出鎖魂鏈纏住我手腕，"比如這樣。"
鏈梢金鈴與劍鋒相撞，激起的星火照亮他眼尾淚痣。他倏然一收力，我踉蹌著跌進他懷中，嗅到熟悉的玉蘭香混著新烤酥糖的氣息："明日申時，地府演武場——"他指尖拂過劍身，"教你真正的'上乘劍術(shù)'。"
“那么就請千燈大人賜教了！”
我學(xué)著柳仙君的手法慢動作版收劍入鞘，卻“咔”地卡住了半截，被我硬生生懟了進去。千燈扶額搖頭似乎想收回剛說出口的話。檐角鎮(zhèn)魂鈴叮咚作響，小白在回廊撒下第七把紙錢："賭千燈大人教學(xué)超不過三刻鐘！"
小黑幽幽補刀："押云朵姑娘學(xué)不會，賠率一賠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