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印的光芒漸漸收斂，昆侖墟上方的黑云散去，陽光重新灑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柳飛煙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石室中，身下是鋪著柔軟獸皮的床榻。
“你醒了。“
周玄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柳飛煙轉頭看去，不禁怔住。眼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他不再是銀灰色長發(fā)，而是一頭如陽光般耀眼的金發(fā)，眼睛呈現(xiàn)出純凈的金色，面容比從前更加年輕俊美，卻帶著千年歲月沉淀下的威嚴。
“周...玄？“她試探性地呼喚，聲音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是我?！八焓址鏊?，動作輕柔卻不容抗拒，“也不是我。長生印讓我記起了一切——所有七世的記憶，所有輪回的真相?！?/p>
柳飛煙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手臂，那個共生印記依然在，卻變成了純粹的金色，形狀如同一把鑰匙。
“蘇媛...真的和我融為一體了？“她聲音發(fā)顫，腦海中不斷閃過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碎片——青銅宮殿、古老的儀式、一個總是站在陰影中的高大身影...
周玄——現(xiàn)在或許該稱他為完整的第七初代玄塵了——目光復雜地看著她：“不完全是。你吸收了她的記憶和部分力量，但你的靈魂依然是柳飛煙?！八D了頓，“只是現(xiàn)在，你體內(nèi)流淌著長生種的血。“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柳飛煙心頭。她猛地掀開衣袖檢查肩膀上的噬魂符傷口——那里只剩下一個淡金色的疤痕，沒有流血，沒有結痂，就像已經(jīng)愈合了幾十年。
“所以我真的變成了...“她說不下去了。
“半長生種?！靶m平靜地接話，“噬魂符加速了這個過程。作為容器，你本就擁有接納長生種力量的體質(zhì)，加上與我的共生契約...“他的聲音罕見地出現(xiàn)一絲波動，“我本該預見到這個結果?！?/p>
柳飛煙突然感到一陣窒息。她推開玄塵的手，踉蹌著下床走向石室角落的一面銅鏡。鏡中的自己看起來并無太大變化，只是眼睛在某個角度會閃過一絲金光，皮膚下隱約有細微的金線流動。
“這不對...“她喃喃自語，“我只是個普通的大夫女兒，怎么會變成...“
“柳飛煙?！靶m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他走到她身后，雙手輕輕搭在她肩上，“看著我?！?/p>
她抬起頭，在鏡中與他四目相對。
“無論你變成什么，你依然是那個在藥王谷偷我藥材的倔強姑娘。“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熟悉的、屬于周默的微笑，“記得嗎？你說要'借'我的龍涎草救人，卻偷偷拿走了三倍分量?！?/p>
這個回憶讓柳飛煙鼻子一酸。那是他們初遇時的情景，只有真正的周默才會記得如此清楚。
“你還...記得？“她小心翼翼地問。
“全部?！靶m點頭，“周默的記憶、情感，玄塵的力量、智慧，現(xiàn)在完美融合。我不再是分裂的兩個人格，而是完整的第七初代?！?/p>
他轉向石室中央的石桌，上面攤開著一張古老的地圖：“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玄'雖然暫時退卻，但他的本體正在某處蘇醒。我們必須——“
石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阿寧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不好了！玄清師叔和莫師兄打起來了！柳飛煙跟著玄塵和阿寧趕到青銅城中央大廳時，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玄清師叔手持拂塵，周身環(huán)繞著青色光暈，而莫師兄則握著一柄刻滿符文的短劍，兩人之間的地面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數(shù)道深深的裂痕。十幾名守墓人分成兩派站在兩側，劍拔弩張。
“住手！“玄塵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心頭，所有人都瞬間僵住。
“第七初代大人?！澳獛熜致氏刃卸Y，但眼神警惕，“請原諒我們的失禮，但玄清道長質(zhì)疑守墓人的忠誠，這是不能容忍的?！?/p>
玄清冷笑：“難道不該質(zhì)疑嗎？凈世教能輕易找到昆侖墟入口，內(nèi)部必有叛徒！“
“夠了?！靶m抬手制止了即將爆發(fā)的第二輪爭吵，“內(nèi)斗正中'玄'下懷。莫離，守墓人總部還有多少戰(zhàn)力？“
莫師兄——現(xiàn)在柳飛煙才知道他全名叫莫離——猶豫了一下：“不到三成。大部分在'玄'上次襲擊時犧牲了，剩下的...有些人選擇追隨'歸一派'?！?/p>
柳飛煙注意到阿寧聽到“歸一派“時表情微變，但很快恢復平靜。
“我們需要盟友?！靶m沉思片刻，“龍虎山、茅山、蜀山，還有藥王谷，都必須通知到?！?/p>
玄清搖頭：“各大門派早已被凈世教滲透。貿(mào)然聯(lián)系只會暴露我們的位置?！?/p>
“那就先取玄塵劍?！傲w煙突然開口，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她。她自己也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這個念頭來自蘇媛的記憶?！褒埢⑸浇氐男m劍是第七初代的本命法器，與長生印相輔相成。有了它，我們才有勝算。“
玄塵贊許地點頭：“正是我的想法。但龍虎山如今由凈世教'焚天派'控制，強攻不是明智之舉?！?/p>
“我可以去?！鞍幾愿鎶^勇，“我體型小，擅長隱匿，而且...“他猶豫了一下，“我認得'焚天派'的暗號。“
莫離銳利的目光射向少年：“你怎么會知道凈世教的暗號？“
阿寧的耳根紅了：“我...我曾經(jīng)被他們抓過，記住了些東西...“
柳飛煙敏銳地察覺到阿寧在撒謊，但沒等她開口，玄塵已經(jīng)做出決定：“我和柳飛煙去龍虎山。玄清負責聯(lián)絡可信的門派，莫離整頓守墓人殘部。阿寧...“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少年一眼，“你跟我來，我有話單獨問你?！?/p>
眾人散去后，柳飛煙拉住玄塵的衣袖：“你不覺得阿寧很可疑嗎？“
玄塵的金色眼眸深不可測：“我早已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什么？“
“他是'玄'的造物?！靶m語出驚人，“一個活體監(jiān)視器，通過他，'玄'能掌握我們的一舉一動。“
柳飛煙倒吸一口冷氣：“那為什么還留他在身邊？“
“因為反過來，我們也能通過他向'玄'傳遞假情報?！靶m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p>
夜幕降臨，柳飛煙獨自在青銅城的藏書室翻閱古籍，尋找關于半長生種的記載。燭光下，她的手指劃過那些古老的文字，心中五味雜陳。
“《長生秘錄》第三卷或許對你有幫助?！?/p>
柳飛煙抬頭，看到莫離站在門口，手中捧著一卷泛黃的竹簡。
“謝謝?！八舆^竹簡，“你似乎知道我在找什么?！?/p>
莫離在她對面坐下：“半長生種在歷史上極為罕見。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蘇媛——第七初代用自己的一滴心頭血和半根仙骨創(chuàng)造的完美容器?！?/p>
柳飛煙心頭一震：“所以我真的是...人造物？“
“不。“莫離搖頭，“蘇媛是，但你不是。你只是繼承了部分特質(zhì)。就像...“他斟酌著用詞，“就像一滴墨落入清泉，會改變水的顏色，但水依然是水?！?/p>
這個比喻讓柳飛煙稍感安慰。她展開竹簡，上面記載著一段驚人的歷史：
“七初代本為同門師兄弟，共尋長生大道。'玄'為大師兄，創(chuàng)記憶重置術，使七人得以輪回不滅。然'玄'漸入魔道，欲吞噬其余六人成就真仙...“
“玄塵發(fā)現(xiàn)了'玄'的陰謀，聯(lián)合其他五人將其封印?！澳x接上她讀到的內(nèi)容，“但代價慘重——第三初代隕落，第五初代重傷沉睡，只有玄塵保留完整力量，守護著這個秘密數(shù)千年?！?/p>
柳飛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其他初代呢？他們還活著嗎？“
“理論上，只要記憶重置術還在運轉，他們就永遠不會真正死亡?！澳x的表情變得凝重，“但據(jù)我所知，至少有三位初代的轉世已經(jīng)被'玄'找到并...吞噬了?！?/p>
這個可怕的真相讓柳飛煙脊背發(fā)涼。她終于明白為什么玄塵如此急切地要阻止“玄“——這不只是一場師徒恩怨，而是關乎所有長生種存亡的戰(zhàn)爭。
“柳姑娘。“莫離突然壓低聲音，“有件事你必須知道。守墓人內(nèi)部并不團結，有人主張...消滅所有長生種，包括第七初代。“
柳飛煙心頭一緊：“你是說...“
“我懷疑玄清就是其中之一。“莫離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太急于分開你和玄塵大人了?！?/p>
就在這時，藏書室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阿寧慌慌張張地沖進來：“柳姐姐！不好了！玄塵大人他——“
柳飛煙騰地站起：“他怎么了？“
“他突然吐血昏倒了！現(xiàn)在在石室里，玄清師叔在給他診治！“
柳飛煙和莫離對視一眼，同時沖向門外。當她趕到石室時，眼前的景象令她血液凝固——玄塵躺在石床上，面色慘白，嘴角還帶著血跡，而玄清正將一枚銀針刺向他的眉心！
“住手！“柳飛煙厲喝一聲，沖上前推開玄清。
玄清踉蹌后退，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柳姑娘，你誤會了。我是在救他！“
“用鎖魂針救人？“莫離冷笑，拔出短劍，“那是專門克制長生種的兇器！“
玄清見事情敗露，突然獰笑起來：“晚了！針上的毒已經(jīng)進入心脈，第七初代活不過今晚！“他猛地擲出一枚煙霧彈，趁亂逃出石室。
柳飛煙顧不上追擊，立刻檢查玄塵的狀況。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皮膚下原本流動的金光變得紊亂，時而暴漲時而黯淡。
“是斷魂散。“莫離檢查銀針后臉色大變，“專門針對長生種的劇毒，會瓦解記憶重置術的根基！“
阿寧急得直掉眼淚：“怎么辦？玄塵大人會死嗎？“
柳飛煙深吸一口氣，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卷起袖子，露出那個鑰匙形狀的印記：“蘇媛的記憶告訴我一個辦法，但需要冒險?！?/p>
她看向莫離：“我需要你護法，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們。“
莫離鄭重點頭，帶著阿寧退出石室，牢牢守住門口。
柳飛煙輕輕撫摸玄塵的臉頰，低聲呢喃：“三生三世，不離不棄。“
然后，她俯身吻上玄塵的唇，同時將手臂上的印記按在他心口。金光大作，兩人的身體同時懸浮起來，被一個金色的繭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