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觀后山的石室內，凡六盤膝而坐，雙手捧著玄天壺，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對面三步遠處，司徒巖同樣閉目調息，藍色道袍無風自動。兩人之間，玄墨趴在一塊刻滿符文的青石上，龜殼上的紋路微微發(fā)亮。
閉關已經(jīng)三天了。按照《玄天九轉》第四轉的記載，凡六需要引導玄天壺中的靈液沿全新經(jīng)脈運行，最終在丹田形成"靈漩"。聽起來簡單，實際操作卻兇險萬分——前三轉他都是稀里糊涂突破的，如今有了完整功法，反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專注。"司徒巖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如玉，"你靈力又渙散了。"
凡六睜開眼，正好對上她略帶責備的目光。燭光下，司徒巖的側臉線條柔和了幾分，長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陰影。不知是不是錯覺，凡六覺得她今天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不像脂粉，倒像是...青竹晨露？
"看什么？"司徒巖耳根微紅。
凡六慌忙移開視線："沒...我在想第四轉的口訣。"
玄墨突然咳嗽一聲："小子，再分心走火入魔了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
凡六深吸一口氣，重新閉目凝神。這次他按照玄墨教導的方法，先讓靈識沉入玄天壺中。壺內仿佛另有一方天地，月華靈液如星河流動，美不勝收。他小心引導一絲靈液流出壺口，沿手臂經(jīng)脈上行。
"司徒巖，準備好了嗎？"他聲音緊繃。
"嗯。"簡短的回答，卻讓人安心。
凡六將那一絲靈液渡出體外，化作淡青色光帶飄向司徒巖。這是他們摸索出的方法——借助青霞功法與玄天功法的同源特性，由司徒巖先接納靈液，轉化后再反哺給凡六，能大大降低突破風險。
司徒巖伸出纖纖玉指，輕觸光帶。藍色靈力從她指尖涌出，與青光交融。就在兩色相觸的剎那，異變突生！
兩股靈力沒有像往常那樣溫和融合，而是突然劇烈旋轉起來，形成一個青藍交織的漩渦。凡六只覺一股巨大吸力傳來，自己的靈識竟被硬生生扯出體外！
"司徒巖！"他驚呼，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等再次穩(wěn)定時，他竟"看"到了兩個自己——一個仍盤坐在原地閉目不動，另一個則漂浮在空中。
靈識出竅？！
更驚人的是，司徒巖的靈識也被扯了出來，此刻正飄在他對面。她的靈體形態(tài)與真人無異，只是周身籠罩著淡淡藍光，美得驚心動魄。
"這是...怎么回事？"司徒巖的"聲音"直接在凡六腦海中響起。
沒等凡六回答，兩人之間的靈力漩渦突然擴大，將他們的靈識同時卷入！凡六只覺眼前一黑，隨后無數(shù)畫面如走馬燈般閃過——
五歲的司徒巖被父親逼著練劍，小手磨出血泡卻倔強不哭...十五歲的她女扮男裝偷溜下山，在集市上買的第一串糖葫蘆...二十歲得知自己要被許配給師兄，連夜逃出青霞山...
這些都是司徒巖的記憶！
凡六慌忙想退出，卻控制不住自己的靈識。更多畫面涌來——第一次在醉仙樓見到他時的心跳加速...偷偷收集他用過的酒杯...夜里反復練習他教的菜譜...
"別看！"司徒巖的靈識傳來一陣劇烈波動，羞憤交加。
凡六還來不及反應，漩渦突然反轉，這次換成他的記憶如洪水般泄出——幼年乞討時被野狗追咬的恐懼...初入青嵐宗時的憧憬...看到小師妹與梁冰成親時的黯然...創(chuàng)立菜刀幫后第一次被叫"師父"的感動...
最私密的心思，最不堪的往事，最脆弱的情感，此刻全都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在司徒巖"眼前"。
兩人靈識在漩渦中被迫交融，記憶與情感如兩條溪流匯成一條，再也分不清彼此。凡六感受到司徒巖的羞怯與堅強，司徒巖體會到凡六的自卑與擔當。這種親密遠超肉體接觸，是靈魂層面的赤誠相見。
"凡六..."司徒巖的靈識輕輕觸碰他，如羽毛拂過。
凡六不知如何回應，只能以最純粹的情感相迎。兩股靈識纏繞交融，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寧與喜悅?；秀遍g，他仿佛看到一條青蛟與一只玄龜在云端嬉戲，和諧無比。
就在這奇妙狀態(tài)中，玄天九轉第四轉的口訣突然明朗如鏡——"靈漩非漩，意動則轉；九轉非轉，心至則成"。
原來所謂"靈漩"不在丹田，而在靈識！
明悟如閃電劃過，凡六的靈識自發(fā)運轉起來。玄天壺感應到主人的突破，壺口自動噴薄出月華靈液，如銀河倒懸將他與司徒巖的肉身同時籠罩。兩人的靈識也被拉回體內，但那種交融感并未消失，反而因肉身的接觸更加深刻。
凡六睜開眼，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自己已與司徒巖雙掌相抵，額頭相貼。她的睫毛近在咫尺，呼吸輕拂他鼻尖，帶著淡淡的清香。更奇妙的是，兩人周身纏繞著青藍交織的光暈，如蠶繭般將他們包裹。
"第四轉...成了？"司徒巖輕聲問，聲音有些發(fā)抖。
凡六點頭，突然發(fā)現(xiàn)兩人的靈力仍在自主循環(huán)——他的玄天靈力流入司徒巖體內運轉一周，再攜帶著青霞靈力返回。這種循環(huán)每完成一次，兩人的修為就精進一分。
"這是...雙修？"凡六脫口而出，隨即恨不得咬掉舌頭。
司徒巖俏臉緋紅，卻沒有撤掌："胡說什么...只是功法共鳴。"但她眼底的笑意出賣了她。
玄墨在一旁干咳："要親熱等練完行不行？這狀態(tài)持續(xù)越久好處越多。"
兩人趕緊收斂心神，專心維持這種奇妙狀態(tài)。凡六能清晰感知到司徒巖體內每一處靈力的流動，甚至能"看"到她丹田中那枚金丹的旋轉。而司徒巖也同樣洞察著他的一切。
三個時辰后，光暈漸漸消散。兩人同時收功，卻依然保持著雙掌相抵的姿勢，誰都不愿先松開。
"謝謝。"凡六輕聲道，"沒有你，我不可能這么快突破。"
司徒巖低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我...也獲益良多。"她的青霞訣竟也突破到了第五層，這是她苦修多年都未能達到的境界。
玄墨慢悠悠地爬過來："恭喜啊小子，第四轉相當于金丹中期了。"它又看向司徒巖，"丫頭也不錯，青霞第五層，放在修真界也算高手了。"
凡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靈力大增，神識范圍擴大了一倍有余。更神奇的是，玄天壺似乎也發(fā)生了變化，壺身上的紋路更加清晰，隱隱有流光轉動。
"司徒巖..."凡六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不放，"剛才...我都看到了。"
司徒巖耳尖紅得滴血："不...不準說！"
"我是說，我也希望你看到我的..."凡六笨拙地解釋，"就是...那些記憶..."
司徒巖抬起頭，眼眶微紅："呆子。"
這一聲"呆子"叫得凡六心頭一顫。他不知哪來的勇氣，輕輕將她拉入懷中。司徒巖僵硬了一瞬，隨后慢慢放松，額頭抵在他肩上。
玄墨識趣地爬向門口："我去看看外面有沒有幽冥殿的探子..."
就在這溫情時刻，石室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七慌張的聲音傳來："師父！不好了！"
兩人慌忙分開。凡六強作鎮(zhèn)定："進來。"
小七推門而入，看到師父和司徒巖面色潮紅、衣衫不整的樣子，頓時瞪大眼睛："我...我是不是打擾..."
"說正事！"凡六板起臉。
"哦對！"小七一拍腦袋，"觀外來了幾個修士，說是青霞山的，要找司徒前輩！"
司徒巖立刻起身整理衣袍："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但看起來很急。"小七撓頭，"還說...說什么聯(lián)盟大會要審判菜刀幫？"
凡六和司徒巖對視一眼，同時變色。梁冰動手了！
兩人快步走出石室。臨出門前，司徒巖突然拉住凡六的袖子："無論發(fā)生什么，記住..."她頓了頓，"靈神交融時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凡六心頭一熱，重重點頭。
玄天觀外，三個青霞山弟子焦急等候。見到司徒巖，為首之人立刻上前："師姐！師尊急召你回山！正道聯(lián)盟大會上，青嵐宗梁冰指控菜刀幫勾結幽冥殿，還拿出了'證據(jù)'！"
司徒巖面沉如水："什么證據(jù)？"
"一段影像，顯示凡掌門與幽冥殿三長老密會..."弟子猶豫地看了凡六一眼，"還有人說親眼看見凡掌門使用幽冥殿功法..."
凡六怒極反笑："顛倒黑白！"
"不止如此。"弟子繼續(xù)道，"梁冰還指控凡掌門殺害青嵐宗外出歷練的弟子，說是在青云城外發(fā)現(xiàn)了尸體..."
凡六如遭雷擊。青云城外？那不就是他救下四個徒弟的地方？難道那些尸體是...
"師父..."小七臉色慘白，"我們當初..."
凡六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不必多說。他早該想到的，那些追殺四個孩子的黑衣人，很可能是青嵐宗弟子！而梁冰現(xiàn)在反咬一口，把罪名扣在他頭上。
"我隨你們回青霞山。"司徒巖決然道，"當面拆穿梁冰的謊言。"
弟子卻面露難色："師姐...師尊特意交代，只讓你一人回去。還說...還說若你執(zhí)意維護菜刀幫，就...就逐出師門..."
司徒巖嬌軀一震。凡六看出她的掙扎，輕聲道："你先回去。梁冰針對的是我，沒必要連累青霞山。"
"不行！"司徒巖斬釘截鐵，"靈神交融時我看到了你的記憶，知道那些孩子是怎么來的。梁冰這是要置你于死地！"
凡六心頭一暖，但仍堅持："正因如此，你更要回去。青霞山是你根基所在，也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盟友。若連你都..."
他沒說完，但司徒巖明白他的意思。若青霞山也迫于壓力與菜刀幫切割，他們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好。"司徒巖最終妥協(xié)，但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等我消息。三日之內，必有回音。"
她轉身欲走，凡六突然拉住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拿著，剛釀的月華靈液，關鍵時刻能保命。"
司徒巖接過玉瓶，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劃，隨即快步離去。凡六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師父..."小七怯生生地問，"我們怎么辦？"
凡六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玄天觀。晨光中，這座看似普通的道觀靜靜矗立，誰能想到它暗藏玄機？
"備戰(zhàn)。"他簡短地說，"梁冰既然敢誣陷我們勾結幽冥殿，下一步必然是帶人來'除魔衛(wèi)道'。"
玄墨爬到他腳邊："怕是要面對七大派聯(lián)軍啊..."
凡六冷笑："那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叫玄天四象守護大陣的真正威力！"
他摸了摸腰間的玄天壺，感受著體內澎湃的第四轉靈力。靈神交融時看到的那些畫面——司徒巖偷偷練習他教的菜譜，夜里對著他的畫像發(fā)呆...這些記憶讓他胸口發(fā)燙。
無論來的是誰，想毀掉他現(xiàn)在的生活，先問過他手中的玄天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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