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再來兩斤醬牛肉!三只燒雞!一壇好酒!"
凡六拍著桌子豪氣干云地喊道,聲音大得整個醉仙樓二層都聽得見。他今天特意換了身干凈道袍,腰間的玄天壺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四個徒弟圍坐在桌邊,面前已經(jīng)堆了十幾個空盤子。
"師父,咱們是不是點太多了?"柳青小聲問,眼睛卻盯著剛端上來的水晶肘子。
"怕什么!"凡六灌了口酒,抹了抹嘴,"咱們現(xiàn)在可是...咳咳..."他差點說出"玄天派"三個字,趕緊改口,"總之有錢!"
自從三天前從玄天秘境出來,凡六的修為穩(wěn)定在了金丹初期,四個徒弟也都各有突破。按照玄墨的說法,這是"千年傳承,值得大慶",于是今天一大早,凡六就帶著徒弟們下山來到青云城最貴的醉仙樓。
鐵牛已經(jīng)干掉了半只燒雞,含糊不清地說:"師父,這比我打的野兔好吃多了!"
白河雖然依舊沉默,但下筷如飛的速度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小七則一邊吃一邊研究酒樓的機關窗欞,時不時在袖子里鼓搗些什么。
"慢點吃,不夠再點!"凡六大手一揮,感覺前所未有的闊氣。他以前窮慣了,現(xiàn)在突然有了金丹修為和玄天傳承,雖然兜里還是沒幾個銅板,但心態(tài)上已經(jīng)飄了。
酒足飯飽,凡六打了個響指:"小二,結賬!"
滿臉堆笑的小跑過來,手里拿著賬單:"客官,一共是八兩七錢銀子。"
凡六伸手往懷里一摸,笑容突然僵住了。他又摸了摸腰帶,翻了翻袖子,臉色漸漸發(fā)白。
"師父?"小七察覺到不對勁。
凡六壓低聲音:"你們...誰帶錢了?"
四個徒弟面面相覷,然后齊刷刷搖頭。他們平時在山上自給自足,哪有什么銀錢?這次下山太興奮,根本沒想到這茬。
"這位客官?"小二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
凡六額頭開始冒汗。堂堂金丹修士,玄天派新任掌門,帶著四個徒弟吃霸王餐?這要傳出去,他以后還怎么在修真界混?
"呃...這個..."凡六強作鎮(zhèn)定,"能否...賒賬?"
小二的臉立刻拉了下來:"客官說笑了,醉仙樓從不賒賬。"他一招手,四個膀大腰圓的打手已經(jīng)圍了過來。
鐵牛蹭地站起來,兩米高的身軀像座小山:"干什么?想動手?"
"坐下!"凡六趕緊呵斥。以鐵?,F(xiàn)在的力氣,隨便一推就能把這些普通人打殘,那事情就鬧大了。
"沒錢還敢來醉仙樓大吃大喝?"小二冷笑,"報官還是留下點抵押,你們選吧!"
凡六看了看腰間的玄天壺,這寶貝打死也不能抵押。正著急時,小七突然湊過來:"師父,我看后院水車壞了,老板正發(fā)愁呢。要不...我們打工抵飯錢?"
"打工?"凡六一愣。
"對啊,鐵牛能劈柴,白河能端盤子,柳青懂食材,我會修機關..."小七眨眨眼,"您就...負責裝高人?"
凡六嘴角抽了抽,但眼下似乎也沒別的辦法。他整了整衣襟,對小二說:"這樣,我這幾個徒弟各有本事,可以幫你們干點活抵飯錢。如何?"
小二狐疑地打量他們一番,最終點頭:"行,但得掌柜說了算。"
一刻鐘后,醉仙樓后院一片雞飛狗跳。
鐵牛在后廚劈柴,一斧子下去,不僅木柴成了渣,連砧板都裂成了兩半;白河端盤子倒是穩(wěn)當,但他用劍氣托著十幾個碗碟飄在空中的場景,把幾個伙計嚇得直念阿彌陀佛;柳青檢查食材時,直接指出老板以次充好的行為,惹得掌柜臉色鐵青;小七倒是真把壞掉的水車修好了,還"順手"改進了一下,結果水車轉得太快,差點把水池抽干。
凡六坐在后院石凳上扶額嘆息,玄墨在他腳邊慢吞吞地爬來爬去,時不時發(fā)出類似嘲笑的聲音。
"這位道長似乎遇到了麻煩?"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凡六回頭,看見一位身著藍衫的年輕公子站在不遠處。這人約莫二十出頭,身材修長,面如冠玉,腰間懸著一柄長劍和一塊青玉玉佩,氣質不凡。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或者說她——的耳朵。雖然作男子打扮,但那小巧的耳垂上分明有個細小的耳洞。凡六如今金丹期的眼力,一眼就看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凡六故作高深,同時悄悄用腳把玄墨撥到身后——能識破玄墨不凡的人可不多。
年輕公子微微一笑,目光在凡六腰間的酒壺上停留了一瞬:"在下司徒巖,見幾位氣度不凡,卻被瑣事所困,特來相助。"
凡六心中警鈴大作。這司徒巖看似隨意的一瞥,卻分明對他的玄天壺有所注意。而且她步伐輕盈,呼吸綿長,顯然是修為不低的修士。
"司徒公子好意心領了,不過..."
凡六話沒說完,掌柜的已經(jīng)氣沖沖地走過來:"這位客官!您的徒弟把我后廚搞得一團糟!這飯錢必須..."
司徒巖抬手扔出一個銀錠,掌柜的話戛然而止。那銀錠足有十兩,付他們的飯錢綽綽有余。
"這..."凡六有些尷尬,"多謝司徒公子,不知如何報答?"
司徒巖擺擺手:"江湖救急,不必掛懷。"她頓了頓,似笑非笑地補充,"不過若道長實在過意不去,不如請我喝一杯?我對酒...頗有研究。"
她的目光再次掃過玄天壺,這次更加直接。
凡六心中了然,這司徒巖多半是沖著酒來的。不過她出手相助,自己若連杯酒都吝嗇,未免太小氣。再說,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也不怕有人搶寶。
"榮幸之至。"凡六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在醉仙樓角落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四個徒弟識趣地帶著玄墨在外面等候,不過小七的眼睛一直往里面瞟,顯然好奇得很。
司徒巖解下腰間長劍放在桌上,動作利落中帶著幾分優(yōu)雅。凡六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長白皙,但虎口有繭,顯然是常年練劍所致。
"道長如何稱呼?"司徒巖問道。
"凡六。"他簡短回答,同時取下玄天壺,倒了兩杯酒,"山野之人,沒什么名號。"
司徒巖接過酒杯,先觀色,再聞香,最后小抿一口,眼睛頓時一亮:"好酒!靈氣充沛,醇而不烈,難得的上品。"
凡六有些驚訝。這司徒巖不僅懂酒,還能嘗出靈酒的品級,來歷恐怕不簡單。
"司徒公子是修行之人?"凡六試探著問。
司徒巖微微一笑:"散修而已,比不上道長。"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凡六,"能釀出這等靈酒的道長,想必不是無名之輩。"
兩人一來一往,話里有話,卻都不點破。酒過三巡,司徒巖突然問道:"凡道長可聽說過玄天派?"
凡六心頭一跳,面上卻不顯:"略有耳聞,千年前的大派,后來不知何故消失了。"
"是啊,消失了..."司徒巖摩挲著腰間玉佩,那玉佩的紋路竟與玄天觀門上的玉牌有幾分相似,"據(jù)說玄天派的鎮(zhèn)派之寶是一把能釀仙酒的壺..."
凡六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笑道:"傳說罷了。若真有這等寶貝,玄天派又怎會覆滅?"
司徒巖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大笑:"凡道長說得有理!"她舉杯一飲而盡,"今日得遇道長,甚是愉快。不過天色已晚,在下還有要事,就此別過。"
她起身拱手,動作干凈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凡六也站起來還禮:"多謝司徒公子今日解圍之恩。"
司徒巖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江湖路遠,有緣再見。"說完便大步離去,背影挺拔如松。
凡六站在原地,莫名覺得心跳有些快。這司徒巖神秘莫測,卻又灑脫率性,與他見過的所有修士都不同。
"師父!"小七竄進來,一臉八卦,"那是誰啊?"
"一個...有趣的人。"凡六收回目光,拍了拍徒弟的腦袋,"走吧,回山。"
走出醉仙樓時,凡六無意間瞥見地上有個閃閃發(fā)亮的東西。撿起來一看,是一枚精致的銀質袖扣,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司徒"字樣。
"看來真有緣再見了..."凡六喃喃自語,將袖扣收入懷中。
玄墨在他腳邊慢悠悠地爬著,突然用只有凡六能聽到的聲音說:"那丫頭不簡單,她腰間的玉佩...是玄天派外門信物。"
凡六瞳孔微縮。玄天派外門?難道司徒巖與玄天派有什么淵源?
帶著滿腹疑問,凡六領著徒弟們向城外走去。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菜刀幫的第一次下山"豪宴",就這樣以一場意外相遇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