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不好了！"
小七慌慌張張地沖進(jìn)道觀，臉上沾著泥土，衣袖被劃破了一道口子。凡六正躺在院中的老槐樹下打盹，被這一嗓子嚇得差點(diǎn)從躺椅上滾下來。老墨從他肚皮上滑落，不滿地噴出一股水霧。
"吵什么吵..."凡六揉著惺忪睡眼，"天塌了？"
"比天塌了還嚴(yán)重！"小七氣喘吁吁地拽住凡六的袖子，"黑虎幫的人找到山下來了！我看到那個黑袍修士了！"
凡六的睡意瞬間消散。一個月來，雖然徒弟們偶爾提起黑虎幫的威脅，但他總以為那些人不會為了幾個孩子大動干戈?，F(xiàn)在看來，他太天真了。
"慢慢說，怎么回事？"
小七咽了口唾沫："我今天去山下溪邊布置捕魚機(jī)關(guān)，看到十幾個黑虎幫的人往山上走，為首的就是上次那個金丹修士！他們抓了個樵夫問路，問的就是'一群半大孩子和個拿酒壺的醉鬼'！"
凡六眉頭緊鎖。他不過筑基中期，正面抗衡金丹修士毫無勝算。四個徒弟中，除了白河摸到點(diǎn)煉氣門檻，其他人都還沒正式踏入修行路。至于老墨...凡六看了眼正在慢吞吞往自己肩膀上爬的玄龜，嘆了口氣。
"去把其他人叫來。"
不一會兒，四個徒弟齊聚主殿。鐵牛手里還拎著劈柴的斧頭，柳青袖口沾著草藥汁，白河默默擦拭著他那根當(dāng)劍使的樹枝。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除了小七，這小子居然還帶著幾分興奮。
"師父，咱們要打架了嗎？"鐵牛躍躍欲試地?fù)]了揮斧頭。
"打什么打，"凡六瞪了他一眼，"那可是金丹修士，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我們。"
"那怎么辦？跑嗎？"柳青絞著衣角，聲音發(fā)顫。
凡六正要說話，老墨突然從他肩膀上跳下來，在地面上劃拉出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備戰(zhàn)，能贏。"
四個徒弟面面相覷。凡六卻盯著老墨的龜殼——在透過窗欞的陽光下，那些原本看似隨意的紋路竟然泛著淡淡的金光，隱約組成某種古老的符文。
"老墨，你到底是什么來頭..."凡六喃喃自語。
玄龜抬起頭，綠豆眼中閃過一絲凡六從未見過的深邃光芒，但轉(zhuǎn)瞬即逝，又恢復(fù)了那副貪吃懶散的模樣。
"師父，咱們聽老墨的吧！"小七突然說，"我這兩天在道觀周圍布置了不少機(jī)關(guān)陷阱，雖然傷不了金丹修士，但對付那些小嘍啰綽綽有余！"
"我...我按您教的方法調(diào)配了一些藥粉，"柳青怯生生地掏出一個布包，"撒出去能讓人暫時失明..."
白河默默舉起手中的樹枝，只見尖端竟有一絲微弱的劍氣流轉(zhuǎn)。凡六瞪大了眼睛——這小子什么時候突破到煉氣期了？
鐵牛撓撓頭："我...我力氣又大了點(diǎn)？昨天不小心把咱們的石磨捏碎了..."
凡六看著眼前這四個半大孩子，突然意識到，他們早已不是當(dāng)初在亂葬崗奄奄一息的流浪兒了。而他，也不再是那個只顧自己混日子的散修。
"罷了。"凡六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塵，"既然你們叫我一聲師父，我總得對得起這個稱呼。"
他取下腰間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后遞給徒弟們："一人一口，壯壯膽。"
四個徒弟輪流喝了口靈酒，頓時覺得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渾身充滿了力量。連老墨都湊熱鬧似的啄了啄壺嘴，喝了幾滴。
"現(xiàn)在聽我安排。"凡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小七，帶你布置的機(jī)關(guān)圖來給我看；柳青，把你能配的藥都準(zhǔn)備一份；白河，跟我到后院，我看看你的劍術(shù)到什么程度了；鐵牛...呃，你盡量別把道觀拆了就行。"
接下來的半天，玄天觀里一片忙碌。小七帶著凡六查看他在上山小徑布置的各種機(jī)關(guān)——絆繩、陷坑、落石裝置...雖然簡陋，但勝在隱蔽。凡六指點(diǎn)他在幾個關(guān)鍵位置加了改良，確保能最大限度拖延敵人。
柳青在藥房里鼓搗各種瓶瓶罐罐，不僅準(zhǔn)備了致盲粉，還按凡六的指點(diǎn)配出了幾種簡單的麻痹毒藥。老墨時不時叼來一些奇怪的花草，柳青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竟然都是罕見的毒草。
白河在后院展示了他自悟的劍法。凡六看后暗自心驚——這少年不過煉氣初期，劍招中卻已有一絲凌厲的劍意，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他把自己壓箱底的一套"醉仙劍法"教給了白河，雖然他自己也只學(xué)了個皮毛。
鐵牛...鐵牛確實(shí)不小心拆了一截圍墻，但他按照凡六教的體修口訣，成功把一塊磨盤大的石頭扔出了十丈遠(yuǎn)，這威力足以讓任何煉氣期修士退避三舍。
日落時分，一切準(zhǔn)備就緒。凡六站在修繕好的觀門前，望著山下逐漸暗下來的樹林，心中忐忑。他從未想過自己會為幾個認(rèn)識不久的孩子拼命，但此刻，保護(hù)菜刀幫的念頭竟如此強(qiáng)烈。
"師父，他們來了。"白河突然說，手指向山腰處驚起的飛鳥。
凡六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對徒弟們說："記住，一旦情況不妙，立刻從后山小路逃走。老墨知道一個隱蔽的山洞..."
老墨突然咬住他的褲腿，使勁往后院拽。凡六不明所以，跟著玄龜來到后院古井邊。只見老墨撲通一聲跳進(jìn)井里，片刻后叼著一塊濕漉漉的玉牌浮上來。
"這是..."凡六接過玉牌，發(fā)現(xiàn)上面刻著"玄天"二字，背面是一些他看不懂的符文。玉牌觸手冰涼，卻讓他丹田中的靈力微微震動。
老墨用爪子在地上劃拉："掛門上，可擋金丹一擊。"
凡六將信將疑，但還是把玉牌掛在了觀門上方。說來也怪，玉牌一掛上，整個道觀似乎籠罩在一層若有若無的光暈中，但眨眼間又消失了。
夜幕完全降臨時，黑虎幫的人終于到了。十幾個手持火把的壯漢簇?fù)碇莻€黑袍金丹修士，停在道觀前的空地上。黑袍人抬頭看了眼門匾上的"菜刀幫"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小七的杰作），嘴角抽了抽。
"凡六，出來吧。"黑袍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道觀，"我知道你在里面。"
凡六推開觀門，酒壺掛在腰間，故作輕松地說："這位前輩，深夜造訪，有何貴干??？"
黑袍人冷笑："少裝糊涂。把那酒壺交出來，我或許可以饒你們一命。"
果然是為了酒壺！凡六心中一緊，表面卻不動聲色："前輩說笑了，這不過是個普通酒壺..."
"普通？"黑袍人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能釀制上品靈酒的壺會是普通法寶？我觀察你一個月了，那壺至少有五百年道韻！"
凡六暗叫不好。他一直以為自己的酒壺只是個能釀靈酒的小法寶，沒想到竟有如此來歷。難怪老墨總說這壺不簡單...
"師父，別跟他廢話！"小七突然從觀墻上探出頭，一拉手中的繩子。
只聽"咔嚓"一聲，黑袍人頭頂?shù)拇髽渫蝗粩嗔眩謮训臉涓赊Z然砸下。黑袍人動都沒動，只是袖袍一揮，下落的樹干便在半空中化為齏粉。
"雕蟲小技。"黑袍人不屑地說，突然臉色一變，猛地后退幾步，"有毒？"
原來柳青配制的毒粉就藏在樹干中，隨木屑飄散開來。幾個黑虎幫的嘍啰已經(jīng)捂著眼睛慘叫起來。
"動手！"凡六大喝一聲。
鐵牛從觀門后沖出，抱起一塊巨石就朝黑袍人擲去；白河身形如電，樹枝作劍直取黑袍人咽喉；小七引爆了預(yù)先埋設(shè)的幾處機(jī)關(guān)，箭矢、飛石齊發(fā)；柳青則把各種藥粉不要錢似的往外撒。
黑袍人怒極反笑："找死！"他周身騰起一團(tuán)黑霧，所有攻擊在接觸黑霧的瞬間都化為烏有。只見他掐訣一指，一道黑光射向鐵牛。
凡六急忙祭出酒壺，壺身青光一閃，竟將那黑光擋下。但反震之力讓凡六連退數(shù)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師父！"四個徒弟驚呼。
黑袍人眼中貪婪更甚："好寶貝！今日必得之！"他雙手結(jié)印，一團(tuán)巨大的黑氣在頭頂凝聚，隱隱有鬼哭狼嚎之聲。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掛在觀門上的玉牌突然大放光明，形成一個半透明的光罩護(hù)住整個道觀。黑袍人的黑氣撞在光罩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光罩劇烈搖晃但未破。
凡六抓住這個機(jī)會，取下酒壺猛灌一口，然后全部噴向空中。奇怪的是，今晚是月圓之夜，酒液在月光下竟然化作一片銀霧，籠罩在黑袍人周圍。
"??！"黑袍人突然慘叫起來，他的護(hù)體黑霧遇到銀霧后竟然開始消散，"月華靈酒？！你怎么會..."
老墨不知何時爬到了觀門頂端，龜殼上的符文全部亮起，與玉牌的光輝相互呼應(yīng)。黑袍人見狀，臉色大變："玄天龜甲？！不可能！"
他突然轉(zhuǎn)身就逃，連手下都不顧了。黑虎幫的嘍啰們見靠山跑了，也紛紛抱頭鼠竄。
菜刀幫眾人目瞪口呆，沒想到一場生死危機(jī)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化解了。
"師父...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柳青怯生生地問。
凡六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仰頭看著門上的玉牌和頂端的老墨，苦笑道："我也想知道..."
小七突然指著酒壺："師父！快看！"
凡六低頭一看，酒壺在月光下竟然自行懸浮起來，壺身上的裂紋全部變成了銀色，正貪婪地吸收著月華。更奇怪的是，后院古井方向傳來一陣共鳴般的嗡鳴。
老墨慢吞吞地爬下來，在地上劃拉出一行字："月圓之夜，靈壺歸位。"
凡六心中一動，似乎抓住了什么關(guān)鍵。他望向古井，又看看手中的酒壺，突然明白了——
這玄天觀，這古井，這玉牌，甚至老墨，都與他的酒壺有著某種聯(lián)系。而今晚，這個秘密終于要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