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堅定自己走了一條正確路線的舒然開始遲疑。
按照上一任017留下的訊息，舒然一直有意不和護士們對上視線。
可在這混亂的狀況下，卻無可避免了。
也正是因此，才讓舒然的腳步開始遲疑。
他聽不懂護士們說的語言，但他可以看見被一群看似是人類的病人撲上去啃咬的護士，正趴在地上死死瞪大著眼睛盯著他，那雙非人類的眼里正在流出血淚，而他似乎懂得了這個護士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么。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遠處那個像吳聊的護士打掉了像趙游曲的護士的頭，自己身邊被視作同伴的病友們像是陷入了什么癔癥一般，盯著護士的聲音不自覺呢喃道：“好餓啊，我好餓啊?！?/p>
大概是注意到了僵在原地的舒然，病友伸出手來拉了舒然一把，就像是在和自己的朋友分享美味的食物一樣，將自己嘴里剛撕咬下來的血肉扯下來一塊遞給舒然。
而舒然在和病友的對視中，也從病友黑漆漆的眸子里看見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他幾乎是瘦成了骷髏，面容也開始變得扭曲而詭異，比護士們看起來要更像是怪物，又或者說，他才是怪物。
因為他也開始聞見了病友朝他遞過來的血肉的香味。
舒然猛地蹲下身子緊緊閉著眼，揪住自己的頭發(fā)不斷重復：“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p>
可伴隨著身邊的各種聲音，一團亂麻般的信息還是如潮水一樣不斷涌入大腦，刺激他最后的防線。
到底什么才是正確的？他到底該相信誰？護士？病人？他是怪物嗎？趙游曲已經(jīng)死了嗎？他們也瘋了嗎？
舒然想不明白，感到空虛的胃液也始終提醒著他：“......我好餓啊”
舒然看著護士的眼神開始逐漸發(fā)亮。
......
似真似假的信息當中，的確有一條是真實的。
——吳聊的確打掉了“趙游曲”的頭。
這么大的醫(yī)院當然不止有他們幾個護士，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進來的時候整個醫(yī)院空無一人，但吳聊和趙游曲從院長辦公室出來以后，其他的護士便像是獲取了什么指令一般突然出現(xiàn)了。
顯然他們也是為了制止病人暴動而來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些護士在行動上沒有絲毫遲疑，但面部表情看起來卻是極為抗拒的。
混在人群末尾不想當這個出頭鳥的吳聊和趙游曲很快就明白了這是為什么。
那些護士被怪物一樣的病人捕食，像是惡狗見了骨頭一樣。
與其說他們是來制止病人暴動的，倒不如說是讓他們來喂食的。
趙游曲幾乎是猛地就瞪大了眼睛，抓著吳聊的力度變得更緊了，說話也磕磕巴巴的。
“......我們不要待在這里了吧，會死的，他們會吃掉我們的！我們?nèi)サ叵乱粚?，對，我們?nèi)サ叵乱粚樱?1，求你了，先陪我去吧？我不想待在這里，而且萬一我不去地下一層，又會遭受懲罰呢？你不會不管我的對吧??？”
吳聊這才轉(zhuǎn)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盯著趙游曲。
大概是因為恐懼，趙游曲真的不想再在這個混亂的地方待下去了，力度大的幾乎是要生生拽著吳聊離開。
但吳聊只是垂眸看著他，平靜道：“你不是趙游曲?！?/p>
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即使是他們有意避開人群，也很難完全不被病人觸碰到。
吳聊身上就沾上了不少血手印。
而相比之下，趙游曲除了他自己表現(xiàn)出來的恐懼，身上倒是干凈的很。
他似乎沒有什么對病人的吸引力。
他們一開始因為選擇了護士路線而帶在身上的工作牌，趙游曲身上也沒有了。
仔細想想，好像是從趙游曲突然大喊救命，自己找到他的那個時候，他身上的工作牌就已經(jīng)消失了。
當然，趙游曲也大可以反駁她是在混亂恐懼中匆忙弄掉的。
但這么多種偶然集合到一塊，吳聊覺得已經(jīng)沒有問的必要了。
格外豐富的情緒，消失的工作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真正的趙游曲不會稱呼她為01。
“趙游曲”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似乎也覺得沒有了接著再偽裝下去的必要。
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極高的弧度，像是要把唇角都笑裂開來，身上的皮膚也開始融化，像是橡皮泥一樣往下掉落。
可偏偏他還盯著吳聊，可憐兮兮道：“我好害怕啊，護士小姐?！?/p>
吳聊冷臉盯著他，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一拳朝他的臉打去。
但他身體的骨架好像也如同皮膚一樣開始融化。
只是一拳的力度，卻直接將他的頭顱從脖子上打落了下來，像個皮球一樣滾了出去，又滾了回來。
“趙游曲”的頭停在吳聊的腳邊，朝著她又哭又笑：“你好狠心，我好疼啊～”
吳聊：......
真正的趙游曲就是這個這個時候趕到的。
事實上，他在下意識呼喊吳聊來救自己后不久，就被伸頭探腦朝自己看過來的病人嚇暈過去了。
趙游曲并不認為這是因為自己膽子小。
應該不會有人能接受，被打開的大腦里的腦漿朝自己身上流下來吧？
暈倒并不可恥，這只是他的身體保護機制而已。
但趙游曲再一睜眼的時候，便發(fā)覺周遭的一切完全變了。
入目是一片漆黑，他好像是在一個極其密閉的空間里，整個人平躺著，因為空間太小的緣故，伸手就可以觸碰到“墻壁”，還不斷有寒氣朝自己撲撒而來。
趙游曲蠕動了好一會，才終于將自己從這個密閉空間拯救了出來。
但好不容易重獲了光明，趙游曲卻又忽的沉默了下來。
現(xiàn)在他可以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了。
他原來是在停尸間里。
剛才所謂的密閉空間，就是醫(yī)院用來儲藏尸體的冰柜，甚至他旁邊的兩個冰柜還都是有人居住的。
他不知道自己和這些尸體做了多久的鄰居，但顯然他的鄰居們大概已經(jīng)在此沉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