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動靜之后,車廂內(nèi)的兩位即刻警覺,范閑急切掀開布簾往外看去,尋覓這名攔下他們的人到底是誰。
“王啟年么?果然在此恭候多時?!?/p>
僅僅瞄了幾眼,蘇翰便迅速認出了那位帶著笑容滿臉阿諛奉承意味的中年人樣貌。
這一發(fā)現(xiàn)令他內(nèi)心頓起波瀾,表情變得頗為奇特起來。
如論是在原著故事線里留下最深刻印記的人物,除去滕梓荊之外,大概就要數(shù)此名叫做王啟年的角色最為突出難忘。
這位王先生嗜財如命,在諸多陰謀計策方面頗有才能。
無論是坑蒙拐騙還是其他各類招數(shù)無所不通。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誘惑擺在面前,幾乎沒有任何事情是他辦不成的。
除此之外,其個人身體輕功修為堪稱絕倫,凡是實力達不到大宗師境界的人都完全沒辦法追上他的速度。
并且他自己本人也是一個九品層次以上的頂級武者。
然而即便具備這樣的能力背景,王啟年的底色本性仍算得上是好人一面。
當(dāng)年滕梓荊的家眷能夠得以妥善安排處理妥帖,很大程度就得益于這位王啟年暗中助力幫忙。
此時此刻這個叫王啟年的把他們坐乘車輛攔住下來,難道是想借機謀取私利收取好處嗎……
緊接著對方開口說道:“哎呀呀,這不是范公子嘛。
哦~旁邊那一位應(yīng)該便是鼎鼎大名被譽為‘醫(yī)仙’的蘇翰蘇公子了吧?!?/p>
這位笑容可掬、態(tài)度殷勤至極的中年人先是禮貌向范閑作揖為禮,隨即余光瞟見蘇翰之后眼神立即閃過一抹異樣亮彩,確認對方身份無誤后立時換上了極度諂媚的笑臉躬身鞠拜起來。
"二位公子辛苦勞頓趕路至此,想必一路風(fēng)塵不少吶!”
顯而易見的是,在他心中,相較相對較為年輕的范閑,聲名赫赫醫(yī)術(shù)蓋世的蘇翰明顯地位更崇高一些。
特別是蘇翰那堪稱神乎其技的醫(yī)療能力,幾乎能達到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程度。
這樣的本領(lǐng),任何人見了都會對蘇翰心生敬仰。
畢竟每個人都有可能生病,而一位醫(yī)術(shù)精湛的大夫,在那時節(jié)便是無比重要的存在。
“你到底是誰?怎么認得我和我大哥?”
范閑的笑容消失了,神情轉(zhuǎn)為冷漠地問道。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面前這位身著監(jiān)察院制服的中年男子有些不對勁。
好端端的在城門口攔住他們的馬車,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暗藏什么陰謀?要不是這人穿著監(jiān)察院的衣服,范閑連多看一眼都不會。
“在下姓王,是監(jiān)察院文書王啟年,對二位公子早已仰慕已久,恨無相見之機,今日有幸一睹風(fēng)采,實乃幸事。”
王啟年面帶“相見恨晚”
的表情,對著蘇翰和范閑作揖致意。
不過從他臉上透出的笑容來看,怎么都覺得別有用心。
“好吧,改天找地方,我們再詳細聊聊。
今天我和大哥還有事情,著急回府,先行告退。”
范閑說了這句之后便打算放下簾子,回到馬車內(nèi)去。
既然已經(jīng)確認對方是監(jiān)察院的人,范閑覺得沒理由再繼續(xù)糾纏。
此刻最重要的是盡快趕往范府,親自見一見自己的二姨娘柳如玉,只有親眼見到她才能驗證儋州那場刺殺是否跟她有關(guān)聯(lián)。
“等等?!?/p>
王啟年忙喊住范閑,顯然還沒來得及完成他的目標推銷。
怎么能就這么輕易放過蘇翰和范閑呢,特別是像蘇翰這樣擁有“醫(yī)仙”
之稱的人物。
簡直就是個超級富貴戶啊!根據(jù)王啟年掌握的信息,蘇翰每治療一個病人至少都要收取一千兩白銀。
因此他認為蘇翰肯定富得流油;而范閑,作為司南伯范建的私生子,又即將接手內(nèi)庫大權(quán),也不容忽視。
要是不能趁機從他們那里榨取一大筆錢,實在太可惜了!
“你要調(diào)查我們?”
范閑轉(zhuǎn)身追問道。
“哪敢,王某只是有一件東西,請二位公子過目罷了?!?/p>
王啟年一邊擺手一邊滿臉堆笑地說,隨后急忙跑向旁邊取來了物品。
很快他就帶著兩個信封回到了車上,并恭敬地開始介紹道:“這是兩份京師地圖,詳盡描繪了京城各大名勝景點。
兩位首次到京城來,興許會用得到?!?/p>
“開什么玩笑?四百兩銀子?就這兩份爛地圖竟然要我們付四百兩?你還真當(dāng)我們好欺!”
范閑滿臉驚訝地質(zhì)問,伸向地圖的手也隨之懸停半空。
他記得在儋州的家中,自己每月也只有二百兩銀子的生活費用而已。
眼前的這位王啟年居然獅子大開口索要四百兩銀子!
這簡直就是比那位貴為“醫(yī)仙”
的蘇翰還貪婪!
蘇翰也略帶驚異的目光朝外面看著王啟年。
他記得原來的情節(jié)里,這種地圖王啟年只收二兩銀子。
現(xiàn)在居然直接漲價到每張二百兩,整整翻了百倍!看來有必要給這王啟年一點教訓(xùn)讓他明白世界的惡意所在了。
“范公子,京都物價原本就高,這幅圖選用的是上等宣紙,配上優(yōu)質(zhì)毛筆與御制墨汁,小人耗費數(shù)月時光,親自踏遍京都各大角落,方才繪制完成?!?/p>
王啟年開始詳盡描述起這兩幅地圖背后的辛苦和心血,滿臉哀憐之色,緩緩補充道,“再說,這樣的地圖如今僅存兩份,錯過了便再也買不到了。”
“二百兩紋銀,真心不貴!”
眼下可得多趁機敲詐一筆蘇翰和范閑。
等這二人踏入京都之后,這樣的掙錢機會也就消失了。
“把地圖拿來,我買了!”
就在這個時候,蘇翰忽然開口說道。
“大哥?”
范閑略感不解地望向蘇翰。
畢竟這是四百兩銀子啊,可不是尋常的幾兩,這么輕易就支付了?
蘇翰輕輕搖了搖頭,唇邊露出一絲笑意。
范閑立時明白了他的意圖,努力壓抑住心頭的歡笑。
“倒是蘇公子您豪氣。”
王啟年此刻已經(jīng)被那四百兩吸引得神魂顛倒,根本沒注意到對方二人表情中隱含的異常,連忙將手里的地圖畢恭畢敬地奉上,心中頓時喜滋滋一片歡喜滿溢。
王啟原以為蘇翰和范閑至少還會討價還價一番呢。
沒想到他們直接付錢不猶豫,果然是個財大氣粗之人。
只是...那四百兩的價格是不是定得太低了些?
蘇翰接過地圖后隨隨便便地扔進馬車內(nèi),當(dāng)看到王啟年向他伸手時,故意裝出疑惑的樣子反問:“你是誰?為何擋我們的路?還不趕緊讓開,小心我把你看作刺客給抓起來!”
"走!"
隨著蘇翰一聲令下,身前一行紅色鎧甲騎士先行步入城內(nèi)。
蘇翰乘坐的馬車也隨之啟動,緩緩前行。
“老王啊,就連我們都聽過醫(yī)仙蘇翰大名,你竟然還敢要人家一幅爛圖二百兩銀子,能全身而退你還該慶幸才對?!?/p>
一名熟悉的守城軍靠近呆立在原地的王啟年,拍拍他的肩說道。
幾名圍觀的城衛(wèi)士兵紛紛湊過,開始嘲諷王啟年的過分要求。
平日里兩塊銀子的地圖,今天竟然索要高達二百!
“我的天?。≌媸请y以置信!怎么會有這種如此囂張的人!王某整日坑蒙拐騙都嫻熟無比,今天竟然反被戲弄到自己身上?!?/p>
回過神來,王啟年望著逐漸遠去的馬車,一臉委屈又懊悔難當(dāng)。
......
在另一輛行駛中的馬車里,范閑拿著那剛買的兩幅地圖激動不已地說:
"大哥,看到了吧?剛才那位姓王啟年的人完全被震住了。
就這兩張破圖竟然敢讓我們掏四百兩銀子。
早知道一個銅板都不給他更好?!?/p>
原來范閑一開始還以為蘇翰當(dāng)真會用四百兩來買這張圖呢。
誰知事情發(fā)生了巨大反轉(zhuǎn):蘇翰拿到物品后立刻翻臉,假裝完全不認識王啟年。
一想到剛剛王啟年那種目瞪口呆的表情,范閑就不禁感到一陣好笑。
這小子本來想找人便宜,結(jié)果反而被狠狠耍了一把。
“他也太過分了,這兩幅圖賣個二錢銀子都算多了。
這剛好可以給他一點教訓(xùn)嘗嘗生活艱辛?!?/p>
蘇翰面無表情地笑著答道。
若王啟年依舊按照原著只收取二兩的話,
自然也不會遭到如此對待。
但這次的王啟年太貪婪,雖說蘇翰不缺錢,
可是錢財也是辛苦掙來的,并非天上掉下來的。
“是,這樣的人確實應(yīng)該受到深刻教育?!?/p>
范閑點頭稱是,隨后取出一份地圖看了看,然后收進懷里繼續(xù)研究了起來。
恰在此刻,滕子京登上馬車,向蘇翰抱拳一禮,低聲道:“蘇公子,順著這條路再前行一段,就到范府了,我就此告辭?!?/p>
“待我搜集到關(guān)鍵線索后,會親赴范府向您匯報?!?/p>
“等查清欲謀害范閑的黑手究竟是誰,希望閣下能告訴我,我的妻兒究竟身在何處?!?/p>
滕子京滿含期盼地望向蘇翰。
從頭至尾,滕子京的目標都只有一個:探明自己妻兒的具體位置。
“不必特意來向我通報,到時候你直接聯(lián)系范閑即可。
關(guān)于你的妻兒,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她們現(xiàn)下安然無恙?!?/p>
“調(diào)查塵埃落定后,自然你會知曉妻兒的所在?!?/p>
蘇翰稍一頷首,朝范閑示意。
得知自己的妻兒平安無虞后,滕子京的心中頓時輕松許多,神情也愈加堅定,緊緊握起雙拳。
為了護住自己的妻兒,他決心竭力相助范閑查明儋州刺殺案的真相。
“滕子京,你為何不隨我們一同返回范府?你打算棲身何處?我該怎樣聯(lián)絡(luò)你?”
眼見滕子京準備離開馬車,范閑趕忙出聲挽留。
“范閑,待我獲取有價值的信息后自會前往范府與你匯合?!?/p>
話音落下,滕子京未及聽范閑回應(yīng),匆匆 glance outside 見周圍空寂無人后即刻躍下車去。
“兄長,為何你不直接告知滕子京其妻兒的位置?”
滕子京遠去后,范閑滿心疑惑發(fā)問。
既然蘇翰知曉滕子京妻兒所蹤,直接說出不就能免去懸念?
范閑明察秋毫,清楚看見滕子京對他妻兒之關(guān)心,甚至到了愿意為救家人犧牲性命的地步。
“我又何須如此為之?他與我素不相識毫無瓜葛,況且你初至京都,滕子京不失為得力臂助,有他的襄助,定能加速找到幕后主腦?!?/p>
蘇翰唇角輕揚。
聽罷,范閑未再多加置喙,而是掀簾四顧環(huán)視外邊繁華街道,初登京都的景致令他激動不已。
這里琳瑯滿目的事物是他在儋州未曾見識的。
正當(dāng)此刻,范閑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手托一卷軸步履而來,而馬車也隨之停下。
這裝扮似管家居中的老者徑直走向紅甲騎衛(wèi)陣列前遞上手中卷軸,并述了幾句。
領(lǐng)頭的紅甲騎士收取卷軸之后揮手,帶著麾下眾人護衛(wèi)悉數(shù)撤離這條街巷。
“哦?原來是候公公?看來慶帝是要派人引導(dǎo)范閑往慶廟而去,此事當(dāng)真饒有興趣?!?/p>
蘇翰一眼洞徹管家身份,瞥了瞥那敞門房舍嘴角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