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銅鑼巷95號院西廂房內,斑駁的窗欞透進幾縷晨光。
賈耿猛然睜開眼,后頸傳來宿醉的刺痛。
青磚墻上掛著泛黃的年畫,八仙桌邊緣的漆面早已剝落,身下這張榆木架子床的雕花紋路里積著經(jīng)年的灰塵。
"這都什么破事!"
他揉著太陽穴,耳邊似乎還回蕩著昨夜酒友們的哄笑。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2025年那個春寒料峭的夜晚,幾個發(fā)小在街邊大排檔就著二鍋頭嚼花生米,聊起最近看的四合院同人小說。
他不過多說了句"要能重來,我倒要看看棒梗這小子怎么活"
轉眼就被命運扔進了六十年代的時空旋渦。
門外傳來老式門軸的吱呀聲,賈張氏裹著粗布棉襖,端著熱氣騰騰的搪瓷缸子推門而入:"我的乖孫,快把這碗棒子面粥喝了。"
濃重的霉味混著玉米面的焦香直沖鼻腔,賈耿盯著碗底沉浮的野菜梗,喉結艱難地滾動。
前世在菜市場摸爬滾打二十年,他太清楚這個年代糧食的珍貴——賈東旭每月32塊5的工資,要養(yǎng)活五口人。
"奶,我爹呢?"他佯裝天真,目光掃過墻角摞著的空面口袋。
賈張氏的手突然攥緊,搪瓷缸在炕沿磕出清脆的響聲
"還不是被易中海那老東西叫去開什么勞模動員會!要我說就該把東旭的工級再提一提..."
話音未落,院里傳來中氣十足的吆喝:"老嫂子,街道辦來查糧本了!"
賈耿貼著雕花窗欞往外瞅,正瞧見三大爺閻阜貴揣著算盤踱進垂花門。
前院東廂房門口,秦淮茹正把半簸箕麩皮往面缸里倒,粗布衣裳在晨光里格外扎眼。
這具六歲孩童的身體記憶突然復蘇
"系統(tǒng)!統(tǒng)子!"
他在心里喊著。
回應他的只有后院許大茂家公雞打鳴的聲響,混著劉海中教訓兒子的皮帶聲。
穿越三天了,金手指連個影子都沒有,倒是把賈家這本爛賬摸了個門兒清。
賈張氏和秦淮茹都農(nóng)村戶口,前幾年老家分地,他倆把戶口落在農(nóng)村。
每年親戚們給賈家?guī)装俳锛Z食,那個時候賈家的日子那叫一個紅火,全家都吃得白白胖胖的。
日頭爬上屋脊時,賈東旭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藏青工裝肩頭落滿金屬碎屑
。"廠里說要縮減非生產(chǎn)性開支。"
他摘下前進帽,露出過早斑白的鬢角,"下個月開始,夜班補貼要憑工級領..."
話沒說完,賈張氏已經(jīng)拍著炕席哭嚎起來
"老賈啊你睜眼看看!易中海這個偽君子,當年要不是你..."
賈耿縮在條案底下,數(shù)著磚縫里的螞蟻。
前世的記憶與現(xiàn)下的困頓在腦中糾纏——六零年還是困難時期,國家已經(jīng)幾次削減定量了,等到六一年賈東旭出事,秦淮茹頂崗進廠時,那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窗欞外飄來何雨柱顛勺的聲響,八角茴香的香氣勾得胃里火燒火燎。
他突然想起昨晚偷聽到的:許大茂從鄉(xiāng)下放電影回來,褲腰里藏著半斤白面!
"棒梗!"秦淮茹的呼喚驚得他一哆嗦,"去胡同口打點醬油。"
塞到手心的鋁制酒提還帶著體溫,賈耿盯著上面"公私合營"的刻字發(fā)怔。
后院西廂房傳來二大爺訓話的動靜:"...咱們院今年先進集體的錦旗..."他貼著墻根溜出月亮門,卻在穿堂撞見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易中海正站在抄手游廊下,中山裝口袋里露出半截鋼筆。
這位八級鉗工的目光掃過賈耿補丁摞補丁的褲腳,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東旭家的?"
賈耿后頸寒毛倒豎——原著里這位"道德天尊"算計傻柱養(yǎng)老的橋段,他可記得清清楚楚。
供銷社柜臺前排著長隊,賈耿攥著皺巴巴的票證,看售貨員用木端子量米。
戴紅袖章的街道干部在查購糧證,有個婦女因為借了鄰居的副食本,正被當眾訓斥。
他突然意識到,賈家現(xiàn)在就像坐在火山口上——五口人只有賈東旭的城鎮(zhèn)戶口,真要較起真來,賈張氏和秦淮茹隨時可能被遣返原籍。
暮色四合時,賈耿蹲在灶臺邊燒火。
秦淮茹把最后一把棒子面摻進麩皮里,鐵鍋里的糊糊稀得能照見人影。
小當在桌子旁哭得聲嘶力竭,賈張氏把搪瓷勺咬得咯吱響
"當年要不是你爹非要娶這個鄉(xiāng)下丫頭..."賈東旭突然摔了筷子,鋁飯盒在青磚地上滾出老遠。
月光透過菱形窗格灑在炕席上,賈耿盯著房梁的蛛網(wǎng)發(fā)呆。
前世的妻兒面容在黑暗中浮現(xiàn)——懷孕八個月還在菜市場搬箱子的妻子,女兒幼兒園學費湊不齊時的眼淚。
賈耿是個 80 后,原身出生在一個十八線小縣城,高中都沒畢業(yè)就因為打架打傷了人,不得不遠走他鄉(xiāng)進入社會。
其實那個年代打架挺常見的,大多賠點醫(yī)藥費就行了。
可賈耿倒霉啊,被打的那個是縣藍衣局局長的公子,這不是專業(yè)對口嘛!沒辦法,只好學武二了。
賈耿獨自一人南下,渾渾噩噩混了二十年,直到被初戀女友找到后才成了個家。
開了個小菜店,又有了兩個小寶寶。也算是兒女雙全,按說這小日子也算有盼頭了。
2025 年 3 月的一個晚上,賈耿和幾個朋友喝點小酒,吐槽一下剛看的四合院同人,結果“唰”的一下,就被干到 60 年來了,
他忽然捂住眼睛,六歲孩童的指縫間滲出滾燙的液體。
穿成棒梗又如何?至少這具身體流著賈家的血,至少還有改寫命運的機會。
"叮!"
似有若無的電子音在耳畔炸響,賈耿猛地坐直身子。
月光在磚地上投下?lián)u曳的樹影,后罩房傳來許大茂夫妻的爭吵聲。
他屏息凝神等了半晌,卻再沒聽到任何異響。難道真是幻聽?
晨光再度爬上窗欞時,賈耿被刺骨的寒意凍醒。
他躡手躡腳溜到中院,看見何雨柱正往網(wǎng)兜里裝飯盒。
"傻叔!"稚嫩的童聲脫口而出,賈耿自己都嚇了一跳。
何雨柱轉身時,他清晰看見飯盒蓋上"第三軋鋼廠"的紅字,白面饅頭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
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悄然轉動。賈耿不知道,在垂花門后的陰影里,易中海正瞇著眼打量這個突然開竅的孩子;更不知道后罩房窗縫中,許大茂陰鷙的目光正盯著何雨柱的網(wǎng)兜。
老爸不給力,老媽也不掙錢,家里還有個愛惹事的奶奶和一個哭哭啼啼的妹妹?,F(xiàn)在60年。搞不好老媽肚子里還有一個。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年僅六歲的自己究竟能夠做些什么呢?
想要改變目前的狀況,看起來絕非易事,最少不能讓老爸掛墻上去吧?
賈梗并未輕言放棄,他堅信只要自己不懈努力,必定能夠找到一條出路。
難道真的如那些同人文小說中所描述的那樣,只需開局去釣個魚,便能輕而易舉地實現(xiàn)財富自由嗎?
可問題在于,他甚至連魚竿都未必能夠穩(wěn)穩(wěn)地拿起來啊!
賈梗心中暗自琢磨著這些事情,同時在房間里漫無目的地踱來踱去。
突然間,他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腳步緩緩地朝著房門移動,最終毅然決然地走出了房間。
此時此刻,正值60年的正月,北平城的天氣異常寒冷,寒風如刀割般刺骨,令人不禁瑟瑟發(fā)抖。
賈梗前生本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對于如此嚴寒的天氣,他可謂毫無應對之策。
初來乍到,就要直面這般嚴酷的寒冬,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
前世的人說北方的冬天是物理攻擊?,F(xiàn)在棒梗感覺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在北方那冰天雪地的冬天,倘若能夠買到一個二踢腳去炸那旱廁,那豈不是妙不可言!
也不知是否因為穿越后返老還童,一個心理年齡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竟然萌生出如此不靠譜的念頭。
兜里恰巧有一大爺給的五毛錢壓歲錢,心動不如行動呀!
既然無法抵擋再體驗一次童年的誘惑,那就堅決不能讓童年留下任何遺憾。
沒有炸過旱廁的童年,就如同那缺少星辰點綴的夜空,是不完整的呢,今日必須要將這個缺憾給彌補上!
躡手躡腳地溜出四合院的大門,像只小老鼠一樣,哧溜一下就往附近的供銷社跑去。
嘿,今兒個正好是星期天,四合院的人差不多都在呢,二踢腳也都準備好啦!要炸誰呢?
賈梗坐在那里,一邊撓著自己的腦袋,一邊苦苦思索著。
“傻柱?”他自言自語道
“還是算了吧。那家伙已經(jīng)夠倒霉的了,被我這前身害得在橋洞里凍死,我可不想再去招惹他了。”
想到這里,賈梗搖了搖頭,似乎對這個主意并不滿意。
“許大茂?”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嗯,這個主意好像還不錯哦。”
許大茂,那個總是喜歡占別人便宜的家伙,賈梗覺得捉弄一下他應該會很有趣。
“要不干脆去捉弄一下一大爺?”賈梗心里琢磨著
“反正他也不怎么招人喜歡,諸天的讀者們都沒幾個待見他的。
而且那二踢腳還是他給的錢呢,就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賈梗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妙不可言
四合院外的青磚公廁旁。棒梗手里拿個二踢腳,蹲在廁所后墻根已經(jīng)小半個時辰。
棒梗的呼吸陡然急促。透過墻縫窺見那件藏藍棉襖閃進男廁隔間,他哆嗦著劃亮火柴,火星在寒風中明滅三次才點燃引信。
二踢腳被精準投入蹲坑的瞬間,棒梗像受驚的野貓般竄向院墻缺口,身后傳來悶雷般的爆炸聲。
"轟——"
易中海提著褲腰從公共旱廁沖出來時,褲管上還滴滴答答往下淌著黃湯,后脖頸被冷風一激,凍得起了層雞皮疙瘩。
"是哪個挨千刀的在茅坑里放炮仗!"他跺著沾滿冰碴子的布鞋,扯著嗓子朝空蕩蕩的胡同喊。
回音撞在灰撲撲的院墻上,驚得屋檐下幾串凍硬的冰溜子"咔嚓"斷裂,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三大爺閻阜貴正窩在屋里烤火盆,聽見動靜掀開藍布棉門簾,迎面就被撲面而來的腥臊味嗆得直捂鼻子。
眼鏡滑到鼻尖,瞇縫著眼打量眼前狼狽不堪的一大爺——藏藍棉褲后襠炸開朵黃褐色的冰花,兩條褲腿結著亮晶晶的冰碴子,活像剛從腌菜缸里撈出來的酸黃瓜。
"老易啊,您這是..."閻阜貴憋著笑退后半步,手指頭在鼻子前直扇
"大正月里的,莫不是讓二踢腳崩了腚?這味兒可比王致和的臭豆腐還帶勁!"
易中海黑著臉甩了甩凍僵的胳膊,棉手套上甩出幾滴可疑的液體,正巧濺在閻阜貴新納的千層底布鞋上。三大爺"哎呦"一聲跳開,活像被開水燙了的貓。
"少在這看笑話!"
易中海牙齒打顫,裹緊露出棉絮的破棉襖:"指定是院里哪個小王八羔子使壞!"他陰惻惻的目光掃過西廂房紙窗上晃動的剪影,忽然逼近閻阜貴:"你家解放前幾天是不是偷摸買了掛小鞭?"
閻阜貴聞言頓時挺直佝僂的腰板,凍得通紅的手指頭戳得老高:"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噴!我家那幾個崽子過年連炮仗皮都舍不得買,全蹭前街虎子的竄天猴耍..."話說到半截突然卡殼,三大爺綠豆眼滴溜溜轉了兩圈,話鋒陡然一轉:"要我說,許大茂昨兒個可拎著二斤炮仗從合作社回來。"
易中海后槽牙咬得咯吱響。寒風卷著茅房的惡臭鉆進領口,凍硬的棉褲磨得大腿生疼。他瞇眼望著后院許家緊閉的木板門,玻璃窗上晃著個人影,隱約能看見許大茂那標志性的分頭在窗后一閃而過。
"等著瞧..."易中海裹緊棉襖往中院挪,每走一步褲襠里的冰碴子就硌得生疼。路過中院月亮門時,正撞見傻柱拎著飯盒哼小曲,見他這副模樣噗嗤笑出聲:"一大爺您這是給茅房開光了?"
易中海鼻腔里哼出兩道白氣,突然想起上周攪黃傻柱相親的事,腳步不由得頓了頓。但轉念想到傻柱前日才賒了半斤散酒過年,哪有余錢買炮仗,便甩開步子繼續(xù)往家挪。
西偏房檐下的冰溜子映著夕陽,在他臉上投下道道陰影。當看見自家門楣上不知何時多了道黃漬時,易中海攥著門環(huán)的手背暴起青筋——那分明是有人故意甩的泥點子。
"許大茂你個缺德帶冒煙的..."他踹開結冰的門檻,從床底翻出開會用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