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按下激光測距儀，淡綠色光斑在斑駁的大理石柱上微微發(fā)顫。這座曾號稱"國內第一鬼樓"的商廈正在她腳下沉睡，中央空調管道里傳來某種近似嗚咽的風聲。
"林工，這層測完就收工吧？"實習生小吳縮了縮脖子，他手里拎著的全站儀三角架正詭異地勻速旋轉——在沒有任何人觸碰的情況下。
"把異常數據記下來。"林穗扯緊風衣的領口，后頸莫名泛起涼意。作為MIT建筑系海歸，她向來鄙視"兇宅影響設備精度"的迷信說法，但此刻平板電腦上的BIM模型確實在扭曲。
突然，一縷粵劇唱腔刺破死寂。
"落花滿天蔽月光..."哀婉的女聲從四面八方涌來，林穗的手電筒光束掃過空蕩的中庭，那些積灰的玻璃櫥窗竟同時映出模糊人影。小吳嚇得跌坐在地，全站儀轟然倒下的瞬間，他看見顯示屏上所有坐標值都變成了亂碼。
"這是第十三次了。"監(jiān)控室內，保安隊長老黃往功夫茶杯里續(xù)水，監(jiān)控畫面里的林穗正仰頭望著自動扶梯上方。老黃敲擊鍵盤回放錄像：00:00整，所有攝像頭同時黑屏三分鐘，恢復時滿地都是潮濕的腳印——可當時整個商場只有他們三人。
林穗盯著仍在循環(huán)播放《帝女花》的老式卡帶機，這是她在三樓電梯井發(fā)現的。機器接縫處銹跡斑斑，但索尼LOGO下方刻著的生產日期赫然是2023年。
"你們工程部上周剛做過全面斷電檢修？"她轉頭問縮在角落的值班電工。
"所有強電箱都貼了封條！"電工突然激動起來，"那機器...那機器插頭根本不在插座上??！"
仿佛回應他的尖叫，卡帶機發(fā)出"咔嗒"一聲停止運轉。林穗蹲下身，發(fā)現兩枚玉石棋子正卡在轉軸間——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見到這種棋子，第一次是在十八樓女廁，清潔工霞姐說它們會自己移動。
臨時辦公室里，CAD圖紙在屏幕上泛著冷光，林穗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改建方案里新增的消防通道正壓在鎮(zhèn)龍碑遺址上方，甲方提供的1987年勘探報告顯示，那不過是塊刻著甲骨文的普通石灰?guī)r。
但此刻她的郵箱里躺著份匿名郵件："鎮(zhèn)龍碑實為三疊紀化石，中軸線偏移1.2度即破鎖龍陣。"配圖是廣場俯拍照片，八棟塔樓陰影竟構成八卦缺失的"坎"位。
窗外傳來金屬刮擦聲，林穗掀開百葉窗，看見霞姐正在垃圾房前燒紙錢。火光照亮她手里把玩的玉石棋子，那些瑩白與墨黑的圓石正自動排列成北斗七星圖案。
"?！?微波爐突然啟動的聲響嚇得她渾身一顫。保溫杯里的咖啡在劇烈震動，水面浮現出細小漩渦。當林穗終于拔掉電源時，電腦屏幕閃過幾幀詭異畫面：BIM模型里的承重柱全部變成了盤繞的黑蛇。
她抓起手機想打給助理，卻發(fā)現滿格信號變成了"卍"字符。而此刻霞姐的掃帚聲已來到門外，伴隨著棋子滾動的清脆聲響，像極了算盤珠碰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