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后,易翼剛走出校門口,一個聲音突然叫住了他:“易翼同學!”
她回過頭,發(fā)現是康叔,平日里身著警服的康叔,此刻穿著便服。易翼見了,心里一緊,趕忙就要走。
康叔連忙追上來,喊道:“易翼同學,你先別走,等一下!”
他追到易翼身旁,語氣帶著幾分懇切:“易翼同學,我們這幾天問了你的同學們,他們都說不知道許振曜在哪,都說只有你可能知道。”
易翼眉頭微皺,語氣有些急切:“康叔,你別問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其實我也很想找到他?!?/p>
康叔看著他,目光堅定:“易翼同學,我知道你清楚他的行蹤?!?/p>
易翼著急起來,腳步不停:“還有20天就要高考了,您別再找我了,讓我安心考完試再說吧?!闭f罷,加快了步伐。
康叔望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可振曜也要高考了吧?你難道真的愿意看到他走向崎嶇?”
易翼的腳步猛地頓住,整個人僵在原地,許久,緩緩轉過身。
之后,二人來到一家咖啡館內。柔和的燈光灑在桌上,易翼與康叔相對而坐。
康叔語氣輕柔:“易翼同學,你現在可以不把我當做警察看待,我就是單純想問問你。這幾天警方一直在找小曜,可怎么也找不到。我這次單獨來找你,是因為你也清楚,現在可能只有你和我是他最親近的人了,我們都是為了他好?!?/p>
易翼看著面前的抹茶拿鐵,沒說話,只是緊緊握著杯子。
康叔繼續(xù)說道:“易翼,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一起拯救振曜好嗎?”
易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囁嚅著開口:“我只是怕……”
康叔身體前傾,關切地問:“怕什么孩子?當時在殯儀外的門口,你為什么要撒謊?明明知道振曜的去處,卻告訴我不知道?”
易翼嘴唇動了動,眼神中滿是糾結與猶豫,那些話語在喉間打轉,卻始終沒能說出口,只是低著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
易翼低垂著眼眸,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怕找到他會刺激到他。這幾個月來,我都也只是遠遠地望著他,根本不敢靠近。他好不容易才開始慢慢多吃點飯,逐漸回歸正常生活,我怕自己的出現,又會讓他回到從前那種不正常的狀態(tài)?!?/p>
康叔微微皺眉,眼中滿是疑惑:“這是什么意思?你詳細說說?!?/p>
緊接著兩人出店,并肩朝著許振耀藏身的廢棄公園廢墟走去。路上,易翼開口道:“前面那塊施工,后方這片區(qū)域就被擱置了,位置偏僻又隱蔽,很少有人會注意到。他就藏在這里?!?/p>
她頓了頓,接著說:“他一直就睡在一張墊著尿素袋的簡易‘床’上。我給他送過被子和生活用品,可他都不肯要。就算你現在見到他,他恐怕也不會配合的。”
說著說著,他們來到了那處拐角。易翼定睛一看,頓時愣住了,原本許振曜棲身之處,只剩下一些被丟棄的雜物。
康叔察覺到易翼的異樣,急忙問道:“怎么了?他去哪了?”
易翼滿臉驚愕,眼神中透著茫然與慌張?!笨凳迳裆兀穯枺骸八麜粫阍趧e的地方?”
二人又匆匆趕到那座古舊的橋下,可這里同樣不見許振曜的蹤影。易翼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心中慌亂如麻,她呆立原地,喃喃道:“不會的。”
夜空沉甸甸地壓在城市上空,昏黃的路燈在霧氣中散發(fā)著微弱且迷離的光暈。南渝城市的出租屋內,易翼坐在略顯斑駁的書桌前,頭頂那盞臺燈灑下暖黃的光,在他四周勾勒出一圈朦朧的輪廓,卻怎么也照不亮他心底的陰霾。
面前攤開的高考復習資料,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的目光掃過紙面,卻全然無法在腦海中留下任何痕跡。這幾個月,許振曜的事情就像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死死糾纏著她,讓她的生活陷入了無盡的泥沼,學習也成了一種難以觸及的奢望。
焦慮如影隨形,一層又一層地包裹著他,一層是對即將到來高考的擔憂,那日益臨近的日期,像倒計時的鐘聲,每一下都重重地敲擊在他的心上,另一層則是對許振曜深深的牽掛,那個曾經陽光、率真的少年,如今卻如迷失在黑暗中的孤雁,行蹤成謎,讓他的心時刻懸著,不得安寧。
易翼的視線緩緩移到臺歷上,距離高考已然不到19天,那醒目的數字,像一把尖銳的刀,刺痛了她的眼睛,慌亂瞬間如潮水般將他淹沒。再看向填寫好的志愿,那些原本承載著夢想與希望的字跡,此刻在她眼中卻變得飄忽不定,她對自己越來越懷疑,未來像是被濃重的迷霧籠罩,不見一絲光亮。
為了驅散內心的煩躁,她伸手拿起耳機,插入手機,點開那熟悉的歌單。旋律流淌而出,本應是慰藉心靈的良藥,可此刻卻像一道道無形的屏障,被她的心墻無情地反彈回去,她煩躁地扯下耳機。
就在耳機線從插孔中拔出的剎那,一個模糊的念頭如流星般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耳機……耳機……” 緊接著,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她猛地拉開書桌抽屜,在一堆雜亂的物品中翻找起來。舊文具、碎紙片、用過的筆記本,被他一一翻出,扔在一旁,終于,她的手觸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 一張古老的音碟。
這是一張千禧年代的音碟,碟片上布滿了歲月的劃痕,像是一位飽經滄桑的老者臉上的皺紋,無聲地訴說著過去的故事。看到它的瞬間,那些被塵封的記憶如決堤的洪水,洶涌著涌入他的腦海。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完全亮透,18歲的少女便背著簡單的行囊,獨自一人匆匆踏上了一輛破舊的公交車。這是一輛往返于城市與鄉(xiāng)村之間的巴士,車身在歲月的侵蝕下,漆皮斑駁脫落,露出銹跡斑斑的鐵皮。車內彌漫著陳舊的氣息,混合著機油味和乘客身上淡淡的汗味。
車子緩緩啟動,搖搖晃晃地行駛在公路上,窗外的景色如幻燈片般快速閃過。高樓大廈逐漸被低矮的房屋取代,繁華的街道變成了寧靜的小路,喧囂與熱鬧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鄉(xiāng)村獨有的靜謐與安寧。易翼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思緒早已飄回了那個熟悉又溫暖的地方 —— 六出村 。
易翼站在六出村的村口,眼前的景象令她眼眶泛紅。曾經承載著無數歡聲笑語治愈的六出村,如今深陷在一片拆遷的喧囂與狼藉之中。施工的機械張牙舞爪地運作著,刺耳的轟鳴聲和建材的碰撞聲交織,像是一曲悲愴的挽歌,將往昔的寧靜與美好徹底粉碎。塵土漫天飛揚,模糊了她記憶里那個溫暖質樸的村落輪廓。
她深吸一口氣,抬腿走進村子,每一步都踏得極為小心,像是生怕驚擾了這片即將消逝的土地的亡魂。沿途盡是殘垣斷壁,那些被拆毀的房屋,橫七豎八地癱倒在原地。
走著走著,易翼驚喜地發(fā)現,在這一片廢墟之中,幾座古建筑倔強地挺立著。它們就像時間的守望者,見證了村子的興衰變遷,在這場拆遷風暴里成了最后的堅守者。飛檐斗拱上雕刻的精美花紋,雖歷經風雨侵蝕,卻依舊散發(fā)著古樸的韻味。這些古建筑的存在,讓易翼的心中涌起一絲慰藉,像是在荒蕪的沙漠中找到了一泓清泉。
她繼續(xù)向村子深處走去,終于來到了那座半拆的老屋前。院子的木門搖搖欲墜,易翼輕輕一推,“吱呀”一聲,那聲音像是來自遙遠過去的嘆息。院子里雜草叢生,肆意生長的野草幾乎要將整個院子吞噬,像是在努力宣告著生命的頑強。后方的竹林,在九月南渝的微風中沙沙作響,竹子雖依舊翠綠,但葉片卻帶著幾分泛黃的滄桑,每一片竹葉似乎都寫滿了對往昔熱鬧時光的懷念。
易翼一眼就看到了許振曜,他獨自坐在一把破舊的竹椅上,正一下又一下地用力砍柴。他的身影看起來如此孤單,脊背微微彎曲,每一次揮動斧頭都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力量。易翼悄悄走到他身后,保持著一小段距離,不敢再靠近。
許振曜雖沒回頭,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動靜,手上的動作不停,頭也不回地問道:“你又來干什么?”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
易翼輕聲開口,小聲溫柔又帶著關切:“為什么要砍柴?”她那張清冷英氣的臉上,此刻滿是對許振耀的擔憂與心疼。
“囤著過冬?!痹S振耀簡短地回答,手上斧頭落下的力度更大了些,汗珠從他額頭滾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間消失不見。
易翼環(huán)顧四周,看著這片即將消逝的家園,語氣輕柔卻又帶著無奈:“這里已經不如從前了,一切都會被夷為平地。你確定要在這里過冬嗎?”
許振曜沉默了許久,手中的斧頭頓了一下,才拽里拽氣又無比無奈地說:“不然還能去哪?”
易翼聽后,心中一陣揪痛。她不再猶豫,輕輕向前幾步走到許振曜身邊,蹲下身子,默默地幫他將砍好的柴規(guī)整起來。她動作輕柔而專注,將一根根柴碼放得整整齊齊,又拿起一旁的掃帚,仔細地將地上的碎木頭和木屑掃到一起。
許振曜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繼續(xù)機械地重復著砍柴的動作。兩人誰都沒再開口,唯有斧頭砍在木柴上的沉悶聲響和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在這略顯破敗的院子里回蕩。他們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卻又默契地在這最后的時光里,為彼此分擔著生活的瑣碎與艱辛,用沉默的陪伴訴說著那些難以言說的情誼 。
不知不覺,太陽漸漸西斜,天邊泛起橙紅色的霞光,將整個小院籠罩在一片暖融融的氛圍里。易翼在院子角落那略顯破舊卻充滿煙火氣的小灶臺前忙碌著。
這小灶臺是用土坯砌成的,歲月在它身上留下斑駁痕跡,灶臺上的鐵鍋黑黢黢的,卻被擦拭得十分干凈。易翼熟練地將干柴塞進灶膛,劃亮一根火柴,瞬間,火苗“噌”地一下躥了起來,舔舐著鍋底。
許振曜則在一旁默默配合,時不時往灶膛里添一把柴火。他的動作很輕,像是生怕驚擾了這難得的溫馨。干燥的木柴在火焰中噼里啪啦地燃燒,迸濺出星星點點的火星,散發(fā)出淡淡的草木香氣,和著炊煙裊裊升騰,緩緩融入暮色之中。
易翼專注地盯著鍋里,手中的鍋鏟不停地翻炒著,鍋里的食材在她的翻動下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偶爾,滾燙的熱氣撲到她臉上,她便輕輕側頭避開,發(fā)絲隨著動作微微飄動。許振曜抬頭看了她一眼,默默起身,從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遞到她手邊,易翼微微一愣,隨即展顏一笑,輕聲道了句“謝謝”,接過水,潤了潤有些干澀的嘴唇。
村子深處的這個小院,遠離了拆遷的喧囂,機械的嘈雜聲被拉得很遠,只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在這里,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鍋鏟與鐵鍋的碰撞聲。
霞光越來越濃,映紅了兩人的臉龐,他們沉浸在這片刻的寧靜與溫暖之中,暫時忘卻了外界的紛擾和內心的煩惱,都好似時光都為這一刻停留 。
不知何時,外面拆遷的施工聲悄然消失,四周陷入一片靜謐。許振曜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隨口說道:“今天怎么這么早?”
易翼聞言,抬眼望了望外面漸暗的天色,輕聲回應:“國慶節(jié)到了。”許振曜沒有搭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飯菜做好,兩人將冒著熱氣的菜肴端到院子里的木桌上。四周是一圈古樸的竹椅,背后的竹林在晚風中沙沙作響,送來陣陣竹香。溫柔的晚風輕輕拂過,帶著幾片竹葉悠悠落下,灑在木桌旁。
易翼坐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個精致的鐵盒。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輕聲說道:“那個......”聲音輕柔得如同這晚風,“許振耀19歲生日快樂。”說著,便拿起蠟燭準備插在蛋糕上。
就在這時,她才發(fā)現蛋糕在包里被碰壞了,有些地方已經塌陷。易翼頓時慌了神,“怎么會這樣,你等一下?!彼置δ_亂地擺弄著蠟燭,可慌亂之中,生日蠟燭竟也被她不小心壓斷了?!拔覜]太注意,對不起?!币滓砑t著臉,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后脖子。
許振曜看著這一切,原本冷峻的臉上終于忍不住輕輕笑了,可笑容轉瞬即逝。他望向鐵盒里那有些毀壞的小蛋糕,沉默片刻,拿起勺子吃了起來。吃著吃著,一滴眼淚悄然滑落,滴在蛋糕上。他察覺到后,正有些手足無措,易翼已經遞上了紙巾。許振曜接過,默默擦了擦眼淚,接著大口吃起來,吃得格外香甜。
吃完蛋糕,他擦了擦嘴,輕聲問道:“你做的?”
易翼微笑著抿了抿嘴:“你怎么知道?
“吃得出來” 許振曜只是低下頭說道。
隨后,兩人開始吃起桌上的家常菜,青椒炒肉絲冒著微微辣意的熱氣,糖醋排骨色澤誘人,還有一碟清爽的涼拌時蔬 ,在這寧靜美好的夜晚,飯菜的香氣與溫馨的氛圍交織在一起。
就著漸漸暗沉的天色吃著飯。易翼吃得很小心,時不時抬眼觀察許振曜的神色,像是在猶豫著什么。
終于,她深吸一口氣,小聲喚道:“許振曜?!?/p>
許振曜聞聲,動作頓了一下,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問道:“怎么不叫小曜了?
易翼微微一怔,隨即輕聲說道:“小曜?!?/p>
許振曜“嗯”了一聲,聲音清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似帶著幾分刻意的疏離。
易翼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鼓足勇氣說:“還有18天就要高考了。”
許振曜沒有回應,只是低頭默默吃著飯,仿佛這句話只是晚風拂過,沒在他心中激起一絲波瀾。易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須臾,又道:“我看你的志愿一直沒有改,你還記得嗎?”說著,她再次從包里拿出許振曜的志愿單,“我一直在好好保管著?!彼龑⒅驹竼屋p輕放在一旁,可許振曜依舊不為所動,頭也沒抬。
易翼看著許振曜低垂的眉眼,聲音愈發(fā)輕柔:“總之不管怎樣,今天謝謝你?!痹S振曜聽到這話,手中的筷子猛地停住,像是被這句話擊中了某個柔軟的角落。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易翼,問道:“謝什么?”易翼微微咬了咬嘴唇,眼中泛起一層淡淡的霧氣,說道:“謝謝你愿意今天跟我說話,我以為你會趕我走?!痹S振曜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吐出兩個字:“不會?!?/p>
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只有晚風輕輕拂過,竹葉沙沙作響,偶爾有幾片竹葉悠悠飄落,掉落在他們身側。許振曜頓了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再次開口:“因為是你,不會……”他微微仰頭,目光緊鎖易翼,像是要將她看穿。
易翼也直直地望著他,四目相對,時間仿若在這一刻凝固。微風撩動著他們的發(fā)絲,月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在兩人臉上,光影交錯,勾勒出一幅靜謐而又充滿故事的畫面,那些未曾說出口的話,都在這無言的對視中悄然流淌 。
易翼緩了緩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加溫和篤定,輕聲說道:“其實,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你的,小曜,大家都很在意你。你愿不愿意……”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目光緊緊鎖住許振曜,“這次跟我回去?”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四周安靜得只能聽見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易翼的心跳在寂靜中愈發(fā)清晰,她緊張地等待著許振曜的回應。
許久,許振曜輕輕眨了眨眼,避開了易翼熾熱的目光,轉頭看向一旁的竹林,開口問道:“你這幾個月,復習得還好嗎?”易翼下意識地揪緊了衣角,這幾個月因為擔心他,自己根本無法安心復習,可她還是咬了咬下唇,擠出一抹微笑說:“很好的?!?/p>
許振曜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自責,有愧疚,更多的是難以言說的掙扎。他沉默著,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就這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一直沒有回應。
易翼見他不說話,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強烈。猶豫再三,她還是鼓起勇氣,眉頭微微皺起,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說過的,愿意和我一起考去央京,還當真嗎?”問出這句話時,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又是一陣沉默,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像是在催促著什么。許振曜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緩緩伸出手,夾起一塊肉和一筷子青菜,輕輕放進易翼的碗里,聲音低沉地說:“吃飯?!?/p>
易翼看著碗里突然多出來的飯菜,眼眶一下子紅了。她知道許振曜在逃避,可她也不再緊逼追問,只是默默低下頭,吃著飯,任由淚水一滴一滴落在碗里,和著飯菜一起咽下。
易翼努力平復著內心翻涌的情緒,抬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喉嚨像是被什么哽住,微微發(fā)緊,她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卻又透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許振曜,這幾個月來,很多話憋在我心里,如今我必須說出來。我不可能因為你,就放棄我的夢想。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征途,我有我的路要奔赴,有我的家人要守護,我的人生軌跡,不可以因為這段波折就輕易改變?!?/p>
許振曜聽到這話,像是被什么擊中了內心深處,眼神微微一黯,輕聲感慨道:“是啊,你還有你的家要去守護?!痹捯怀隹?,空氣中瞬間彌漫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苦澀。
易翼這才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話或許不小心戳到了許振曜的痛處,她有些慌亂,又咽了咽嗓子,急切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我絕對不可能為了一個,一個精神曠野與我背道而馳,從未向我敞開心扉的人,而信念崩塌,放棄自己一直堅守的方向。”這些話積壓在她心底太久,此刻一股腦宣泄而出。
許振曜聽到“背道而馳”這詞時,身體微微一震,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易翼,眼神中滿是復雜的情緒,有驚愕、有委屈,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
易翼說完,不敢再看許振曜的眼睛,她慌亂地站起身,雙手捧起桌上的碗筷,連同那些還剩著些許飯菜的盤子,匆匆朝著小灶臺旁的簡易廚房走去。就在她轉身后,許振曜嘴唇微微動了動,聲音小得幾乎被風聲掩蓋:“我從未?!?/p>
易翼將所有碗筷菜碟清洗完畢時,夜幕已深沉得化不開。整個六出村,荒廢之感在夜色中愈發(fā)濃重,空無一人。唯有他們的小院里,那點燭火在黑暗中搖曳,像是黑暗中最后的倔強。
易翼想著給許振曜省些燭火,抬手輕輕吹滅了灶臺前那微弱的光亮,隨后默默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當她轉身,才發(fā)現許振曜不知何時沒了蹤影。她對著空蕩蕩的院子,輕聲呢喃:“我走了?!北隳闷鹱约旱奈锲罚従彸T口走去。
“吱呀——”那扇木門被推開,易翼邁出第一步,卻在門前的地面上瞧見了自己的影子。四周本是漆黑一片,這影子的出現顯得突兀又詭異。她滿心疑惑,下意識回頭望去。
只見許振曜右手舉著一支蠟燭,昏黃的燭光照亮了他的臉龐,勾勒出熟悉又久違的輪廓。他的左肩背著那個一如既往的黑色雙肩包,整個人被暖色調的燭光籠罩,卻又透著幾分夜色里的清冷?!安坏鹊任覇??”他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易翼驚訝得瞪大了雙眼,下意識地輕呼:“???” 許振曜抬步上前,催促道:“再不走就趕不上末班車了?!?/p>
易翼這才回過神,眼中滿是驚喜與期待,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啦?”
許振曜微微點頭,依舊戴著那頂黑色的帽子,輕輕“嗯”了一聲,便抬手鎖好門。
兩人并肩走在寂靜的村道上,夜色如墨,唯有那搖曳的燭火為他們照亮前路。易翼難掩內心的喜悅,語氣輕快卻又不失清冷:“你怎么突然想開了?真的假的?” 許振曜嘴角微微上揚,難得地開起玩笑:“假的?!?/p>
易翼笑意更深,說道:“其實趕不上末班車,我們還可以騎車的,我不怕累,我?guī)е恪!毖哉Z間滿是力量,一掃之前的消沉。
許振曜聽后,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說道:“是哥帶你吧?!币滓韰s不依,堅持道:“沒關系,我?guī)恪!?許振曜無奈地搖了搖頭,催促道:“快點吧?!?/p>
他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里逐漸消散,身影在燭火的映照下越拉越長,直至融入那片夜色之中,只留下這靜謐村莊里一段關于青春與陪伴的故事,在晚風中輕輕訴說 。
出租屋內,不大的空間里卻彌漫著別樣的溫馨。電視里正播放著盛大的閱兵儀式,激昂的音樂和整齊的步伐聲回蕩在屋內。易翼和許振曜坐在沙發(fā)上,身前的小桌上擺放著爆米花和新鮮的水果。
易翼看得目不轉睛,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下意識地輕輕拍著許振曜的大腿,說道:“哎,你快看,等我們到了央京,我們也要去現場看閱兵典禮,那一定特帥!”她的眼睛里閃爍著憧憬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兩人站在央京街頭,觀看著盛大閱兵的場景。
就在這時,許振曜像是被一種莫名的情緒驅使,鬼使神差地將手放在了易翼的手背上。這個舉動來得太突然,易翼瞬間愣住了,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她的身體微微僵硬,不敢轉頭看向許振曜,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
許振曜也同樣僵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這個動作,只是在觸碰到易翼手的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兩人都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曖昧氛圍中,誰也不敢打破這份寂靜。易翼的眼球不自覺地往許振曜的方向轉動,余光瞥見他的側臉,卻始終不敢轉過頭去正視他。
短暫的沉默后,許振曜率先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慌亂地將手緩緩移向桌面,拿起爆米花,試圖掩蓋自己的尷尬,嘴里嘟囔著:“拿錯了?!币滓硪布泵κ栈厥?,臉上泛起紅暈,結結巴巴地應道:“昂,是嗎?是哈?!?/p>
許振曜忙不迭地點頭:“對對對,是?!币粫r間,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屋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電視里閱兵儀式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可他們的心思早已不在那整齊的方陣和激昂的樂曲上了 。
——午后,出租屋內悶熱安靜,只有電扇吱呀轉動的聲音。許振曜對著一道數學導數題愁眉不展,手中的筆在草稿紙上劃得凌亂。易翼注意到他的苦惱,放下手中的書,輕輕挪到他身邊,腦袋湊過去看題,隨后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寫下關鍵步驟,耐心講解:“小耀,你看,這道題得先求導,這里的公式運用要注意,然后根據導數和函數單調性的關系來分析……”她聲音輕柔,條理清晰,許振曜聽得專注,時不時提問,易翼便反復解釋,直到他完全理解。
(距離高考還有14天?( ̄(工) ̄)?)
——傍晚,天邊泛起橙紅色的晚霞,余暉灑進屋內。易翼和許振曜坐在地板上,周圍鋪滿政治復習資料。易翼拿著思維導圖,開始幫許振曜梳理知識點:“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它的特點和優(yōu)勢你要記住……”她一邊說,一邊用彩筆在紙上標注重點,許振曜認真地在筆記本上記錄,遇到混淆的概念,如“人民代表大會”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易翼就舉例說明,加深他的記憶。
(距離高考還有5天?(ò_óˇ)?)
——整座城市陷入沉睡,出租屋內的燈光依舊明亮。許振曜對著英語作文題目發(fā)呆,寫了幾句就劃掉。易翼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別著急,我們一起分析下題目?!?她拿起作文紙,讀完題目后,在一旁列出大綱,講解道:“開頭你可以這樣寫,先引出話題,中間分點論述,注意語法和詞匯運用,結尾再總結升華……”隨后,易翼又從自己的作文素材本上找出相關好詞好句供許振曜參考,許振曜邊聽邊點頭,思路逐漸清晰,開始奮筆疾書。
(距離高考還有1天????︿????)
熾熱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將整個城市烤得滾燙。高考的日子如期而至,校園里彌漫著一股既緊張又肅穆的氣息,每一絲空氣里都仿佛裹挾著學子們的期待與不安。
學校門口早早拉起了警戒線,身著制服的交警在維持秩序,一旁的家長們或三兩成群低聲交談,或獨自佇立默默祈禱,他們的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期許,緊緊追隨著孩子的身影。送考的大巴車整齊排列,車身張貼的勵志標語格外醒目。
易翼和許振曜一同走進校園,易翼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她下意識地揪緊衣角,目光在校園里四處游移。許振曜察覺到她的緊張,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擠出一抹笑容:“別擔心,你肯定行。”易翼深吸一口氣,回以微笑:“嗯,是我們肯定行!”
踏入考場樓,走廊里安靜得近乎壓抑,只能聽見鞋底與地面輕輕摩擦的聲響。墻壁上張貼的倒計時海報還停留在“0”的數字上,那是無數個日夜拼搏的終點,也是新征程的起點??忌鷤冴懤m(xù)走進各自的考場,偶爾傳來幾聲低聲的交流,隨后便被靜謐所吞噬。
隨著廣播里傳來“考試開始”的指令,整個考場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筆尖在試卷上摩挲的沙沙聲,偶爾夾雜著翻頁的脆響。
“尊敬的考生易翼,您好!這里是2014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tǒng)一考試成績查詢專線。經系統(tǒng)精準核算,現將您的高考成績正式通報:語文科目成績140分............…您的高考總成績?yōu)?45分。 ”
聽筒緊緊貼在易翼耳邊,她瞬間瞪大雙眼,眼眶迅速被淚水充盈,嘴唇劇烈顫抖,卻激動得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她緩緩放下聽筒,雙手捂住臉,淚水不受控制地從指縫間涌出。
許久,易翼手一松,聽筒“哐當”一聲重重砸回座機上。
她飛奔出門,朝著許振曜家的方向一路狂奔。風聲在耳邊呼嘯,汗水浸濕了她的衣裳,她卻渾然不覺。
終于跑到那熟悉的門前,她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抬手便“咚咚咚”用力敲門,聲音急促又響亮,在樓道里不斷回蕩:“許振曜,許振曜!我能去央京了,我考上央法大學了!許振曜,你在嗎?你開門呀!”
時間一秒秒過去,門卻始終沒開。易翼又用力敲了幾下,依舊毫無回應。這時,隔壁的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位老奶奶皺著眉,滿臉不耐煩,操著濃重的口音數落起來:“你敲啥子敲嘛,清早八晨的,吵得人瞌睡都睡不好!你看你這陣仗,整個樓道都被你鬧麻了!”
易翼這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急忙說道:“不好意思,奶奶,我找我朋友,我……我太激動了。易翼臉上還洋溢著止不住的笑意。
老奶奶撇了撇嘴,擺了擺手,繼續(xù)用方言說道:“啥子朋友哦?這隔壁屋頭,那倆夫妻都死咯,不曉得遭了啥子事,幾個月前警察都來了好幾趟。那孩子也一直沒見著,不曉得跑哪點兒去咯,房子一直空起的。我看你也是白跑一趟,還是早點回去嘛?!?/p>
易翼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笑著回道:“奶奶,您肯定是搞錯了,怎么可能呢。前幾天我們還在一起呢,他肯定在家的。”她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從口袋里掏出許振曜之前給她的鑰匙,手忙腳亂地插進鎖孔。
“咔噠”一聲,門開了。一股陳舊、潮濕還帶著絲絲寒意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易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屋內的景象讓她呆立當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內一片狼藉,家具被翻得東倒西歪,椅子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桌子上的東西散落一地。地上滿是雜物,紙張、書本、生活用品扔得到處都是,像是被人瘋狂翻找過。墻上的鏡子碎成了幾塊,玻璃碴子散落在地,反射著刺眼的光。
易翼緩緩走進屋內,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她的目光掃過屋內的每一個角落,滿心都是震驚和疑惑,眼眶也微微泛紅。
老奶奶跟在后面,也探頭張望著,嘴里還在念叨:“我就說沒人住了嘛,你還不信。這房子出了那事之后,就一直空起,也不曉得遭些啥子人進來過喲。”
易翼聲音顫抖:“怎么會這樣……”她蹲下身子,撿起地上一本被撕破的書,那是許振曜16歲那年最喜歡看的。
老奶奶又開口了:“前幾天一直也有個小男娃娃兒在門口等,我勸他回去,他也不聽,就一直傻起坐起。都不曉得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搞啥子,說也不聽勸?!?/p>
就在這時,易翼聽到身后有個男生喊她:“易翼!”聲音在寂靜又混亂的樓道里格外清晰。老奶奶嘟囔著:“哎,你看人這不來了嗎?你不信問這個小男娃。小點聲吧你們?!闭f完,“砰”的一聲回去關上自己家的門,把這混亂又充滿疑惑的場景關在了門外。
易翼緩緩轉過身,看見季煦陽站在身后 。
兩人走進屋內,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雜物,在那張破舊不堪、布滿灰塵的廢棄沙發(fā)上面對面坐下。沙發(fā)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這個家的變故。
易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開口問道:“許振曜……從來沒有回來過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充滿了期待與不安。
季煦陽苦笑著搖了搖頭:“這話我還想問你呢?!?/p>
易翼聽到回答,頓時沉默了,她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揪著衣角,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和許振曜相處的點點滴滴,怎么也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季煦陽接著說道:“高考那天,我明明看見他了,當時我特別震驚,心里還想著,他終于出現了,我還暗自慶幸。但我們不在一個考場,為了考試效率,我就想著等高考結束后再去找他,問問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幾個月他為什么突然消失,為什么什么都不告訴我們?!彼⑽⑼nD,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后來,我有兩次看到你買些男士生活用品,我本能地以為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心里也就安心了些,我一直以為這幾個月你們一直在一起?!?/p>
易翼猛地抬起頭說道:“我們是一直在一起啊,前些天我們還在一起復習呢,怎么可能……他明明是那么認真?!闭f著說著,她的聲音漸漸哽咽。
之后,易翼和季煦陽找到了鄧淳佳和老楊,四人一起尋找許振曜。他們站在街邊碰頭,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急。季煦陽手里緊緊攥著一疊許振曜的照片,照片的邊緣因為她過度用力而微微卷曲。老楊皺著眉頭,不停地跺著腳,眼睛急切地掃過每一個路人。
他們先是來到許振曜常去的體育館。一進門,易翼就大聲問道:“請問你們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她把照片遞到管理員面前,聲音因為焦急而微微發(fā)顫,“他叫許振曜,一米八四左右,之前經常來這里看打球的。”管理員接過照片,仔細端詳了許久,然后無奈地搖了搖頭?!彼娜瞬桓市模隗w育館的每一層、每一個角落都找了個遍,詢問了每一個在館的讀者,得到的卻都是否定的答案。
接著,他們又趕到許振曜曾兼職的店門。還沒進門,老楊就沖著里面喊道:“老板,您看看這個人,還記不記得?他在這兒打過工?!崩习鍙氖浙y臺后走出來,瞇著眼看了看照片,撓了撓頭說:“辭職后就再也沒見過了?!彼麄冇窒蚱渌陠T打聽,可大家都只是搖頭。
一天下來,四人跑遍了城市里所有和許振曜有關的地方,嗓子喊得沙啞,雙腿也酸痛無比,但依舊一無所獲。夜幕降臨,城市的霓虹燈閃爍,可他們的心情卻如這夜色一般沉重。
易翼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晚上她獨自乘坐巴士回到六出村。兩三天過去了,除了偶爾吹過的風聲,沒有任何回應。
又過了四五天,易翼無奈地回到城市。她開始一個人穿梭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那些他們一起去過的公園、小面館、小賣部,她都一一找遍。
警察局里,燈光慘白。警官放下筆,神情嚴肅又帶著一絲無奈地說道:“我們早已經立案調查了,從接到報案起,就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尋找他的下落。我們查詢了他的身份信息在各交通樞紐的使用記錄,走訪了他可能出現的場所,也調查了他的通訊記錄,但目前還沒有發(fā)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不過請你放心,我們不會放棄,一旦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p>
易翼站在警察局里,淚水終于奪眶而出,她不知道許振曜究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
“小翼姐,小翼姐!” 輕柔的呼喚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響起。易翼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這才發(fā)現自己不知不覺在辦公桌上睡過去了。她抬起頭,睡眼惺忪,看見沈樂正站在身旁。
沈樂看著剛醒來還有些迷糊的易翼,臉上滿是關切,輕聲說道:“小翼姐,我看你這幾天魂不守舍的,每次中午都睡好久,我都不敢叫你。您沒事吧?”
易翼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睛,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更清醒些,聲音還有點慵懶:“沒事。”
沈樂點了點頭,接著說:“您之前說下午4點要開會,現在還有一個小時,我們資料都提前準備好了。”
易翼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發(fā),又整理了下衣角,坐直身子,恢復了幾分平日里的干練,說道:“好,你們先去會議室等我,我隨后就過去?!?/p>
沈樂應了一聲,辦公室里又只剩下易翼一個人,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而她的思緒,還在慢慢從睡夢中的回憶抽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