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扶笙師姐,可以離開天淵了,洛陽尊者在門口接你。”
天淵窟深處,靜謐的洞府中,洛扶笙緩緩睜開雙眼,神色平靜如水,心中卻似有暗流涌動。
洛陽尊者,這名字如同一把鈍刀,輕輕劃過她的心尖,熟悉又陌生,仿佛被歲月塵封,卻又難以磨滅。
曾幾何時,她是天淵宗熠熠生輝的天之驕子。
五歲測靈時,先天靈體驚世而出,極品靈根更是世間罕見,引得整個宗門為之震動。被天淵宗第一強(qiáng)者洛陽尊者收為親傳弟子后,她成了全宗門捧在手心里的寶貝,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可命運(yùn)的轉(zhuǎn)折總是突如其來。她成功進(jìn)階金丹的那一天,滿心歡喜,如一只歡快的小鹿,飛奔到竹林院,想要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師尊和師兄們。
然而,眼前的一幕卻如同一盆冷水,將她的熱情瞬間澆滅。
只見師尊、大師兄和二師兄三人正圍著一個與她年紀(jì)相仿的女修,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逗得那女修眉眼彎彎。
洛陽尊者瞧見洛扶笙,原本舒展的眉頭微微皺起,神色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笙笙來了,這是你的小師妹白嬌嬌,天資潛力都在你之上,往后你可要潛心修煉,莫要再貪玩了。”
洛扶笙張了張嘴,剛要說出自己成功結(jié)丹的喜訊,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堵在了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她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白嬌嬌的修為,二十歲,煉氣三層。這般資質(zhì),真的比自己還要出色?
“是啊,笙笙師妹,小師妹可是仙靈之體,一晚上就突破到煉氣三層了呢!”二師兄紀(jì)墨白滿臉興奮,眼中的光芒都快溢出來了,那副激動的模樣,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寶。
可洛扶笙心里清楚,曾經(jīng)的自己,一晚上便突破到煉氣五層,那時的師尊和師兄們,也沒有這般驚嘆不已,可如今,面對僅僅煉氣三層的白嬌嬌,他們卻如此欣喜若狂。
“笙笙師妹,以后可要多多照顧小師妹,你畢竟是師姐。”大師兄沈廷之也開口了,目光溫柔地落在白嬌嬌身上,那曾經(jīng)只屬于她的寵溺眼神,如今卻給了別人。
看著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師兄們,如今對白嬌嬌關(guān)懷備至,洛扶笙只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孤獨(dú)與冷漠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她就像被整個世界遺忘的棄兒,心中滿是無助與絕望。
“師姐,是不喜歡嬌嬌嗎?”白嬌嬌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聲音軟糯,帶著一絲委屈。
洛扶笙還沉浸在震驚與疑惑之中,師尊明明說過不再收徒,可如今這小師妹又是從何而來?
洛陽尊者的威壓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壓得洛扶笙幾乎喘不過氣:“笙笙,你是對為師收徒一事不滿?”
洛扶笙身子一晃,差點(diǎn)跪倒在地,她強(qiáng)撐著,拱手說道:“徒兒不敢,只是在想該送小師妹什么見面禮。”
白嬌嬌嬌笑著說:“嬌嬌謝過師姐,還以為師姐在怪嬌嬌搶了師尊和師兄們的寵愛呢?!?/p>
洛扶笙正要反駁,二師兄紀(jì)墨白卻搶先一步,大聲說道:“她敢!我們嬌嬌心地善良,處處為他人著想,她要是敢對嬌嬌不好,我可不答應(yīng)!”
洛扶笙只覺得心口一陣刺痛,仿佛被千萬根針扎著。
曾經(jīng),她以為自己是師尊最得意的弟子,是師兄們最疼愛的師妹,可如今,這一切都被一個叫白嬌嬌的女子輕而易舉地奪走了。她咬著下唇,強(qiáng)忍著淚水,不讓它們落下,可心中的憤怒與失落,卻如熊熊烈火,越燒越旺。
或許是大師兄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便輕聲安慰她,說她永遠(yuǎn)都是大家最寵愛的師妹,如今有了小師妹,她以后也能體會當(dāng)師姐的快樂,就連師尊也承諾,她在宗門的地位不會改變。
然而,平靜的日子并未持續(xù)太久。一日,洛扶笙帶著白嬌嬌和幾位師弟師妹前往蒼莽山脈歷練。
途中,他們遭遇了一只四級妖獸烈焰熊,其修為相當(dāng)于修士的金丹期。眾人之中,除了洛扶笙已達(dá)金丹期,修為最低的便是白嬌嬌。
面對這頭身形龐大、皮糙肉厚的烈焰熊,洛扶笙一邊要保護(hù)眾人,一邊要與之周旋,忙得焦頭爛額。
就在這時,白嬌嬌驚恐之下,竟將身旁的一位女修推了出去,那女修瞬間命喪熊口。
為了避免更多傷亡,洛扶笙拼盡全力,獨(dú)自與烈焰熊展開殊死搏斗,并讓白嬌嬌等人躲起來,發(fā)出求救信號。
當(dāng)她終于將烈焰熊斬殺,精疲力竭地回過頭時,卻發(fā)現(xiàn)白嬌嬌等人早已不見蹤影。她心急如焚,四處尋找,無果后,只能返回宗門求救。
可等待她的,不是英雄凱旋的歡呼,而是鋪天蓋地的指責(zé)與懲罰。
白嬌嬌等人一口咬定,是她嫉妒心作祟,故意引來妖獸,殘害同門。
曾經(jīng)信任她的師尊、師兄們,如今都站在了白嬌嬌那一邊,就連她最敬愛的小師叔,也在逼她認(rèn)罪。
洛扶笙滿身血污,宛如一只折斷翅膀的孤雁,孤立無援地站在眾人中間,承受著昔日寵愛她之人的指責(zé)與逼迫。
無論她如何辯解,都無法改變眾人的想法。最終,她被師尊下令廢去修為,囚禁于天淵。
那一刻,她的世界徹底崩塌,曾經(jīng)的美好如夢幻泡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洛扶笙,磨蹭什么呢?還不趕緊出來,別讓尊者久等!”守門人的催促聲,將洛扶笙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她緩緩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天淵。刺眼的陽光灑在她身上,讓她有些睜不開眼。
多久了,她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溫暖的陽光了,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她抬起頭,看著眼前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心中猛地一痛,仿佛有什么東西被狠狠撕裂。
是師尊啊。
闊別十年,曾經(jīng)親昵呼喚了二十年的“師尊”二字,如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洛扶笙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上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聲音平靜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扶笙,見過洛陽尊者?!彼ε拢ε乱坏┖俺瞿锹暋皫熥稹?,壓抑了十年的委屈與痛苦便會如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洛陽尊者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厲聲喝道:
“十年!整整十年,你出來就這副態(tài)度?連師尊都不會叫了?你這逆徒,難道一點(diǎn)悔意都沒有?”
洛扶笙目光堅(jiān)定,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洛陽尊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洛陽尊者,您在十年前就親口宣布,洛扶笙不再是您的弟子,也不許我再姓洛。從那時起,扶笙只是扶笙?!?/p>
洛陽尊者周身散發(fā)著強(qiáng)大的威壓,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想要將她壓垮。
然而,洛扶笙這番不卑不亢的話語,卻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向他的威嚴(yán),讓他的氣勢瞬間弱了幾分。
洛陽尊者眼神閃爍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笙笙,這十年,你可知道錯了?”
洛扶笙目光如水,平靜而堅(jiān)定:“扶笙不知。十年前,我問心無愧,未曾做錯任何事;十年后,我依然無悔,這莫須有的罪名,我絕不承認(rèn)。”
洛陽尊者怒不可遏,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她吞噬:“冥頑不靈!要不是老祖發(fā)話,本尊今日定饒不了你!”
洛扶笙的心猛地一抽,痛得幾乎無法呼吸。曾經(jīng)那個如父如兄,關(guān)懷備至的師尊,如今為何變得如此陌生,如此冷酷無情?
洛陽尊者冷哼一聲,語氣不容置疑:“去見見老祖,然后回竹林院向嬌嬌道歉。這十年,她因?yàn)槟阈逓橥磺?,你得好好補(bǔ)償她?!?/p>
洛扶笙心中涌起一股荒謬之感,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十年囚禁,她失去了修為,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如今,卻還要她向那個陷害她的人道歉,補(bǔ)償對方?這世間的黑白,何時變得如此顛倒?
她的目光漸漸變得堅(jiān)毅,不管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不會輕易屈服。她一定要讓真相大白于天下,讓那些陷害她的人,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