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閣內(nèi)十二只赤瞳烏鴉發(fā)出刺耳鳴叫,林清歌跪坐在青磚上,指尖血珠被鴉羽割出的傷口還在滲血。
張長老鷹爪般的手掌虛握成爪,她右眼朱砂痣突然灼燒似的發(fā)燙。
"血契不祥,需以靈火煉之。"張長老甩出捆仙索纏住林清歌腳踝,玄鐵鎖鏈上的倒刺刮破她素色裙擺,"若驗出半分邪祟......"
"弟子愿自證清白。"林清歌突然仰頭輕笑,銀針劃破指尖的力道卻帶著狠勁。
血珠懸在丹爐騰起的青煙里,倏然綻開成八瓣金紋,藥閣梁柱上的辟邪銅鈴齊齊發(fā)出清越鳴響。
趙師姐涂著丹蔻的指甲突然掐進掌心:"妖術(shù)!
她定是學了魔教......"
話音未落,林清歌發(fā)間銀針驟然射向東南角。
三只毒蝶應聲墜地,蝶翼上淬著藍光的磷粉與金紋相撞,竟在半空凝成半卷殘破的《藥王經(jīng)》虛影。
沈硯秋垂在身側(cè)的劍穗無風自動,劍氣掃過時,經(jīng)卷殘頁化作星塵落在林清歌肩頭。
"赤鱗粉遇青蚨血顯形,原是藥典記載的尋常藥理。"沈硯秋指尖凝霜拂過林清歌滲血的傷口,冰晶裹著血珠滾進丹爐,"張長老以為呢?"
爐中突然爆開的金焰映得眾人睜不開眼,等濃煙散盡時,林清歌早已將染毒的鴉羽收進袖袋。
她彎腰行禮時發(fā)梢掃過沈硯秋劍柄,青磚縫隙里突然鉆出嫩芽,轉(zhuǎn)瞬開成朵并蒂冰火蓮。
林家藥圃飄著焦糊味時,林清歌正跪在祠堂給母親牌位添香。
二十筐被劍氣劈碎的紫云草混著血水浸透青石板,張長老捏著半截枯藤冷笑:"私藏千年玄冰藤,按律當廢去靈根。"
"這是上月仙門采購單上明寫的寒煙草!"王管家撲上去護住吐血昏迷的林父,蒼老的后背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記靈力凝成的掌風,"青云印鑒還在庫房......"
林清歌攥著銀針的手背暴起青筋,藥圃角落突然傳來窸窣響動。
被劍氣削斷的藤蔓詭異地扭動著,沾血處竟開出簇簇白花。
她佯裝跌倒時袖中金蕊暗吐,那些白花突然爆出濃香,嗆得執(zhí)法弟子們涕淚橫流。
"妖女還敢作祟!"趙師姐的毒鞭卷著火星抽來,卻在觸及林清歌發(fā)梢的瞬間被冰霜凍住。
沈硯秋的劍氣殘影在院墻上凝成霜花圖騰,藥香混著血腥氣鉆進每個人鼻腔。
林清歌伏在地上啜泣,指尖卻借著擦淚的動作,將顆冰火蓮種子彈進父親染血的衣襟。
蓮子觸到溫熱血液的剎那,林父慘白的臉上突然浮起血色。
子時梆子響過三聲,沈硯秋帶著夜露的寒氣撞開雕花窗。
林清歌尚未解開的染血衣帶擦過他腰間玉佩,古籍封皮上"萬物生"三個字被月光照得發(fā)亮。
"東南角第三塊磚。"沈硯秋的氣息拂過她耳畔,金絲眼罩下溢出縷冰藍靈氣。
他握劍的手擦過林清歌手背時,有溫熱液體滴在古籍燙金紋路上。
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沈硯秋旋身將人抵在博古架前。
劍氣震碎偷襲玉簡的剎那,他染血的袖口掃過林清歌頸側(cè),暗格里某本《九洲風物志》的夾頁突然發(fā)出微光。
"令尊枕下的雪靈芝該開花了吧?"沈硯秋退開時,一枚冰晶凝成的鑰匙落入林清歌掌心。
他翻窗離去前屈指輕彈,案上燭淚突然凝成朵紅蓮,花蕊里蜷著片染血的鴉羽。
林清歌吹熄燭火佯裝就寢,枕下《萬物生秘錄》卻開始發(fā)燙。
她摸到書脊處細微的凸起——那分明是半枚與沈硯秋玉佩紋路相同的青云圖騰。
銅漏滴到寅時三刻,林清歌指尖撫過古籍燙金的"植脈"二字。
朱砂痣突然泛起翡翠般的光暈,書頁間浮起細小的金粉,凝成藤蔓紋路鉆進她右眼——藥圃里新栽的九葉雪參突然在識海里劇烈震顫。
"喀嚓",窗欞縫隙鉆進半截枯藤,葉片背面沾著趙師姐慣用的紫麟花粉。
林清歌將染血的鴉羽按在《萬物生秘錄》扉頁,冰火蓮種子突然在掌心發(fā)燙。
她裝作打翻燭臺,火星濺到窗邊垂落的夜來香藤蔓時,整面墻突然爬滿熒藍色的經(jīng)絡(luò)。
"東南角第三塊磚......"她喃喃著摸到磚縫里的冰晶鑰匙,藥圃方向突然傳來靈力震蕩。
沈硯秋白日留在院墻上的霜花圖騰正在融化,混著血腥味的藥香里摻進絲腐臭味。
藥田壟溝還凝著夜露。
趙師姐的毒鞭纏著團黑霧,正將淬毒的骨釘往雪參根部扎。
她腕間新添的赤蛇刺青突然游動起來,毒霧里竟鉆出十幾條帶倒刺的藤蔓。
"師妹的冰火蓮養(yǎng)得不錯。"沈硯秋的白袍掠過月桂樹梢,劍穗纏住即將刺穿趙師姐咽喉的藤蔓。
本該斬斷妖藤的劍氣突然偏轉(zhuǎn)三寸,削落她半截染毒的鬢發(fā)。
林清歌藏在老槐樹后看得真切——那毒藤蔓斷口處滲出的不是汁液,而是與張長老玉扳指同源的青灰色靈力。
"沈師兄舍不得殺我?"趙師姐趁機捏碎傳送符,毒霧爆開的瞬間,她腰間的青云門令牌閃過詭異紅紋。
沈硯秋的劍氣追著殘影削斷三丈外的石燈籠,卻在觸及某個結(jié)界時化作冰晶消散。
林清歌的銀針已刺入掌心。
萬物生能力催動的金紋順著地脈蔓延,被替換的雪參種子表面浮起層虛假的瑩白——只有她自己能看見,種皮下隱隱透出的黑斑正蠶食著靈氣。
五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二聲,林清歌佯裝查看受損藥田。
她故意踩碎兩株偽裝的寒煙草,汁液濺到袖口時,暗格里順出來的《九洲風物志》突然發(fā)燙。
"果然摻了蝕骨砂。"她蘸取汁液抹在冰晶鑰匙上,鑰匙紋路竟與沈硯秋玉佩上的殘缺圖騰嚴絲合縫。
藥圃東南角的土地突然鼓起個小包,白日被劍氣劈碎的紫云草殘根,正以詭異的速度增生出血色肉瘤。
沈硯秋的氣息出現(xiàn)在十步之外時,林清歌迅速將真言符塞進肉瘤。
符紙觸到腐肉的剎那,她袖中備好的冰火蓮突然盛放,馥郁香氣完美掩蓋了血肉焦糊味。
"子時三刻的藥田巡視記錄。"沈硯秋拋來卷宗,指節(jié)有意無意擦過她腕間朱砂痣。
冰藍靈氣滲入血脈的瞬間,林清歌識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趙師姐與張長老在藏書閣密談的幻象——畫面終止在某個印著九尾狐紋的丹藥瓶。
林清歌借著整理鬢發(fā)的動作,將顆染毒的鴉羽彈進沈硯秋劍鞘。
羽尖觸到寒鐵時,他腰間玉佩突然映出半卷《藥王經(jīng)》殘頁,正是白日里被劍氣粉碎的那部分。
"明日驗藥大典......"沈硯秋突然用劍柄輕敲她發(fā)間銀簪,冰晶順著簪子滾落,在兩人腳邊凝成個殘缺的八卦陣。
陣眼位置赫然是林父枕下那株雪靈芝的投影,花蕊里蜷著只通體漆黑的蠱蟲。
林清歌瞳孔微縮。
萬物生能力自動運轉(zhuǎn),她佯裝跌倒按住陣眼,染血的掌心在地面印出鳳凰圖騰。
陣法被篡改的瞬間,藥田里所有偽裝的靈種表面都浮起層金紋,唯有真正的九葉雪參在她識海里發(fā)出悲鳴——那種子內(nèi)部的黑斑,已然生出細如發(fā)絲的紅色脈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