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臺燈散發(fā)著溫暖的光線,將整個臥室都籠罩在曖昧的光影之下,鄧零星趴在床上打了個哈欠,卷起被子來就要睡覺。
格倫按住他的手,“先去洗澡,浴室在那里,你會自己洗澡嗎?”
鄧零星懵懂地點點頭,從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進了浴室。
浴室寬敞明亮,正中央有一個圓形浴池,已經(jīng)放好了熱水,水底搖曳著馬賽克瓷磚的影子,池邊有三個薔薇花形狀的雕刻水龍頭。
鄧零星回頭看了一眼,確認浴室房門關(guān)好了,才脫掉襯衫,慢慢走進浴池中,讓熱水浸泡全身。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打開水龍頭,讓嘩嘩的流水聲掩蓋自己說話的聲音,“隊長,我已經(jīng)混進來了,公爵暫時還沒有懷疑我?!?/p>
喬桑的嗓音從項圈的耳麥中傳來,“你做得很好,還有……”
那邊發(fā)出了一些奇怪的聲音,鄧零星臉色一黑,“你是不是在憋笑?”
“沒,沒有?!眴躺K烂约旱拇笸?,把這輩子的傷心事都回想了一遍,才強忍住沒笑出聲來,“零星,你演技很棒,組織不會忘記你的犧牲,等你凱旋歸來?!?/p>
緊接著那邊爆發(fā)出一陣歡快的笑聲,不只是隊長的,竟然還有其他幾個同事。
鄧零星暴躁地捏緊了拳頭,很想順著網(wǎng)線爬過去殺人滅口。
這個任務(wù)一定要盡早完成,他實在是不想再繼續(xù)丟人現(xiàn)眼了。鄧零星左看右看,拽下架子上的浴巾,擰成一股粗繩。
他可以趁目標熟睡時把人勒死,用枕頭把人悶死,也可以在對方飯菜里下毒,總之殺死一個人的方法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身邊每一樣?xùn)|西都可以用來做兇器。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開門聲,鄧零星立刻收斂眼中的殺氣,回頭看去。
只見格倫站在門口,那張英俊冷淡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糾結(jié),他踟躇了幾秒,終于還是語重心長地叮囑道:“零星,洗澡的熱水,不可以喝。”
鄧零星:“……”
格倫看著他那副呆呆的樣子,大概是覺得這人無法承擔(dān)獨自洗澡的重任,便挽起襯衫袖子,向他走過去。
他俯身摘掉鄧零星脖子上的項圈,無奈道:“連衣服都不知道脫干凈嗎?”
項圈被隨手扔到了垃圾桶里,鄧零星的視線一直緊緊跟著,有點兒戀戀不舍的樣子。
格倫看看他,又看看被扔掉的項圈,“你喜歡這個?”
鄧零星用力拉扯格倫的衣服,急急地道:“喜歡…還給我?!?/p>
“那個臟,不要了,明天給你買新的?!?/p>
格倫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玫瑰香味的入浴劑,擰開倒進浴池中,熱水一下子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香氣與泡沫一同散開。
平時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此時半跪在浴池旁邊,細致地幫他洗著頭發(fā)。
這莫大的殊榮其實挺折磨人的,因為公爵根本就不會照顧人,鄧零星眼睛里進了泡沫,頭發(fā)也被扯得很痛。他才二十四歲,還不想早早的變禿。
所以鄧零星立刻就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控訴:“痛死了!走開!走開!不要碰我!”
他像只討厭洗澡的野貓一般在格倫手底下奮力掙扎,手臂胡亂撲騰,熱水一下子濺濕了對方的衣服。
格倫倒是沒有生氣,他捧著鄧零星的臉,拇指輕輕揉著他的眼角,“是不是眼睛進水了?等一下,我?guī)湍?。?/p>
他起身走到墻邊的柜子旁,拉開抽屜翻找干凈的毛巾。
鄧零星扭頭看去,他看到對方寬闊挺拔的肩背,被修身襯衫包裹的腰肢,被水打濕的布料完美勾勒出肌肉極具張力的輪廓。
關(guān)鍵是,對方毫無防備地背對著自己,看起來一點兒警惕心也沒有,手中也沒有任何武器,殺手的本能告訴他這是個刺殺的好機會。
鄧零星從浴池里爬出來,隨手拎起濕淋淋的浴巾,慢慢擰成繩子,眼睛像捕獵的貓科動物一般直直盯著公爵的后頸,赤腳踩著光滑的地板,悄無聲息地向他走去。
他其實并不喜歡絞殺這種殺人方式,窒息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無法一擊致命就容易出現(xiàn)意外,但眼下沒有別的武器,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做了。
貓科動物真的是天生的暗殺者,當鄧零星想放輕腳步時,他腳底的肌肉會變得非常柔軟,捏起來貓咪肉墊一樣,踩在地板上不會發(fā)出任何聲音。
殺意彌漫在濕熱的空氣中,就在他動手的那一瞬間,格倫可能是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忽然回過頭,“零星?你怎么出來了?”
“……”鄧零星無縫切換了一張傻乎乎的臉,他把濕浴巾披在身上,張開雙臂歡樂地向門口跑去,“嘿嘿,我是仙女。”
他好像那個什么大撲棱蛾子似的到處亂飛,然后腳一滑,撲通一聲跌坐在堅硬的瓷磚上。
那一瞬間,鄧零星好像聽到了自己尾椎骨碎裂的聲音。
格倫無語沉默了。
他沉默地把鄧零星抱起來,沉默地給他洗干凈身上的泡沫,沉默地用大毛巾把人裹住,帶到臥室的大床上。
“還當不當仙女了?”格倫故意冷著臉訓(xùn)斥他。
鄧零星捂著剛才摔疼的屁股,愁眉苦臉地搖頭,“不當了,不當了…當仙女屁股好痛,好痛啊…”
格倫言辭簡潔地表揚他,“很乖。”
鄧零星一被夸,立刻高興了起來,他抱著格倫的胳膊,輕輕抿了抿嘴,溫順地望著他。
“哥哥,我要睡覺了…”
一聲哥哥叫得人實在把持不住,格倫眉頭微皺,訓(xùn)誡道:“不能這樣叫我,至少在人前你要叫我大人。”
鄧零星眨了眨眼,茫然地歪著頭,鸚鵡學(xué)舌:“大…大大?
“大人。”
“大大…”
格倫無奈地妥協(xié),“算了,就這樣吧?!?/p>
他給鄧零星蓋好被子,便去衣帽間換下濕透的襯衫,走進浴室里洗澡。
鄧零星躺在床上,耳朵聽著浴室里傳來的水聲,心中有些煩躁。
他后悔剛才沒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浴室里把人解決了,現(xiàn)在倆人要睡在一張床上,萬一擦槍走火,發(fā)生點兒不該發(fā)生的…
他還是個處男,真不想稀里糊涂地把第一次交出去。
不過鄧零星似乎是想多了,公爵洗完澡后只是把他抱在懷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哄他入睡,好像真的只是打算照顧他而已。
鄧零星很不解,這樣看來公爵并不是一個重欲的人,那他為什么會應(yīng)邀參加一個那樣曖昧的寵物拍賣會,只是賣約爾赫一個面子嗎?
總之,他混到公爵身邊的過程有些太順利了,仿佛背后有人刻意順水推舟一般,他就好像那一葉孤舟,一無所知地被流水推向未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