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潮濕的巖壁劇烈喘息,北瑤的珍珠耳墜在濃霧中閃著微弱熒光。
方才博物館里那面青銅鏡突然泛起漣漪,等回過神來,我們已站在這個飄著灰紫色霧氣的石階上。
"這絕對不是惡作劇。"北汐扯緊占卜用的星紋綢,綢緞上的銀砂正詭異地聚成箭頭形狀,"我感應(yīng)到三個不同方向的惡意......"
話音未落,霧中傳來枯枝斷裂聲。
北瑤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常年練舞的指尖冰涼得嚇人:"璃,你聽。"寂靜中響起某種金屬摩擦聲,像是生銹的鎖鏈在石板上拖行。
"誰在那里?"我朝著聲源處邁步,石階突然震顫起來。
濃霧裂開縫隙,走出個穿獸皮短打的青年。
他左眼戴著銅制眼罩,腰間的骨哨沾著暗褐色污漬。
"叫我韓立。"他刻意與我們保持三米距離,皮靴碾碎了一叢發(fā)藍光的蘑菇,"這里是幻霧森林,你們踩到靈瘴邊緣了。"
北汐的羅盤突然瘋狂旋轉(zhuǎn),我注意到韓立說話時始終摸著腰間短刀。
他身后霧氣漸濃,隱約露出半截刻滿符文的青銅門框,門楣上懸著的銅鈴竟沒有鈴舌。
"當心!"北瑤突然將我撲倒。
銀光擦著發(fā)梢掠過,我聞到焦糊味——石階被劃出五道冒著青煙的裂痕。
霧中亮起兩點猩紅,那東西速度快得在視網(wǎng)膜上拖出殘影。
韓立吹響骨哨,尖銳聲波震得我耳膜生疼。
銀霧被聲浪撕開,終于看清襲擊者的模樣:通體銀白的靈狐豎著三條尾巴,額間晶石流轉(zhuǎn)著血色光暈。
它弓背時,空氣中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能量紋路。
"是森林守護者銀月!"韓立拽著我們往青銅門跑,"被它標記的入侵者......"
劇痛從肩頭炸開。
銀月不知何時繞到側(cè)面,利爪穿透我左肩時竟帶著灼燒感。
北瑤的驚呼變得遙遠,傷口滲出的血珠懸浮在空中,凝成詭異的六邊形。
那一瞬,銀月金瞳里倒映出我蒼白的臉——還有無數(shù)旋轉(zhuǎn)的暗金色符號。
璃!北瑤帶著哭腔的呼喊刺破耳鳴,我盯著懸浮的血珠突然發(fā)現(xiàn)異常——每顆血珠表面都映著銀月眼中轉(zhuǎn)瞬即逝的暗金符號。
肩頭的灼痛突然變成冰涼的觸感,那些符號像活過來似的鉆進傷口。
"它的力量在共鳴......"我聽見自己發(fā)出陌生的低語。
銀月再次撲來時,世界突然褪去色彩。
靈狐銀白的皮毛下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絲線,那些絲線如同傀儡師的提線,最終匯聚在它后頸一塊發(fā)光的晶石上。
北汐的星紋綢突然繃直成利刃:"璃,三點鐘方向!"我本能地抓起地上碎石,被血浸透的石頭竟在掌心化作冰藍色光刃。
當銀月的第三根尾巴掃過北瑤腳踝時,我的光刃精準刺入它皮毛下若隱若現(xiàn)的晶石。
"?!?晶石碎裂的脆響驚起滿林夜梟。
銀月突然僵在原地,猩紅瞳孔逐漸恢復(fù)成清澈的金色。
它頸后殘留的黑色絲線如活物般扭動著消散,空氣里彌漫著鐵銹混著腐草的味道。
北瑤的珍珠耳墜突然懸浮起來,在她周身形成淡金色屏障。
這個總是溫柔笑著的舞者此刻眼神凌厲,指尖劃過屏障時帶起水波般的紋路:"西南風(fēng)里有毒霧。"她旋轉(zhuǎn)著將屏障擴大,飄來的紫色霧氣撞上屏障竟發(fā)出腐蝕的滋滋聲。
"控制它的是冥紋。"我擦去鼻血,發(fā)現(xiàn)那些消散的黑絲在視網(wǎng)膜殘留著熒光痕跡,"像某種......"
"詛咒契約。"北汐突然接口。
她將羅盤按在銀月額頭,原本清冷的聲音帶著顫抖:"看這些星軌偏移,至少被操控三個月了。"銀月突然發(fā)出幼獸般的嗚咽,用頭輕輕蹭她染血的手背。
韓立突然沖過來扯開我們:"不要相信它!
守護者從來不會......"他的話戛然而止。
銀月額間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在我們面前投射出模糊影像:月色下,六個披斗篷的人正在往祭壇傾倒黑色液體,每桶液體里都浮動著類似控制銀月的黑絲。
"這是三天前的記憶。"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那些黑絲在影像中格外清晰,"他們斗篷上有血月標記......"
北瑤突然拽著我往右翻滾,原先站立處的地面竄出三根骨刺。
銀月渾身毛發(fā)炸開,沖著東南方的樹叢低吼。
順著它凝視的方向望去,我隱約看見霧中閃過半張蒼白的臉——那人左眼下有顆滴血痣,嘴角還掛著詭異的笑。
"別追!"韓立攔住想要沖過去的北汐,他的銅制眼罩邊緣正在滲血,"那是噬魂沼澤的方向,活人進去會......"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地震打斷。
我們腳下的土地裂開細縫,無數(shù)螢火蟲大小的光點從地底涌出,在空中拼湊出箭頭形狀指向森林深處。
銀月突然咬住我的衣角往那個方向拖拽,它額間新生的晶石閃著純凈的藍光。
"等等。"我掰開它牙齒時摸到后頸細小的針孔,結(jié)痂的傷口周圍還殘留著黑色粉末。
北汐的羅盤突然發(fā)出蜂鳴,指針瘋狂擺動后死死定在東北方。
夜風(fēng)卷起枯葉,方才神秘人站立處的地面上,半個帶血腳印正在融化。
那血不是紅色,而是泛著熒光的幽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