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瞳孔瞬間卷起了漩渦。
溫覺夏逼近幾乎要撞上的林既明,逼問道: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對吧?對吧!”
“我問過你是否記得我?!?/p>
溫覺夏的心里亂成了一團(tuán),擔(dān)心自己是不是掉進(jìn)了什么陷阱。
如果真是這樣,她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然而,林既明的眼神中并沒有任何敵意。相反,他像孩子一樣眼睛亮晶晶地望著 溫覺夏。
“我不認(rèn)識你,也不認(rèn)識你哥哥?!?/p>
“果然如此?!?/p>
他失望地挺直了身體,正要轉(zhuǎn)身離開時, 溫覺夏抓住了他的手臂。
“別回避,回答我。你是怎么認(rèn)識我的?”
“只是偶爾路過……僅此而已?!?/p>
“你說什么?”
“你和我,生活在同一個地方,或許曾經(jīng)擦肩而過?”
“你能不能說清楚點?”
“真的就這些?!?/p>
林既明并沒有甩開 溫覺夏抓住的手,反而為了讓她多抓一會兒,故意放低了手臂。
這些小動作時不時讓 溫覺夏陷入混亂。
他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他粗獷卻細(xì)膩的舉動,讓 溫覺夏那顆受傷的心靈綻放出了火花。
他轉(zhuǎn)過頭,動作很慢。不知何時,他眼中的刺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溫覺夏的影子。
“如果我讓你這么懷疑,你可以離開這個家。”
“……”
“無論是離婚還是分居,我都隨你?!?/p>
林既明的態(tài)度和面對振桓時截然不同。
在 溫覺夏面前,他就像一只屏住呼吸的巨獸。
這種樣子反而讓人覺得不該離開,或許是錯覺……
他給 溫覺夏的第一印象是傲慢而銳利。然而,他雖然散發(fā)著冷酷的魅力,但看向 溫覺夏的眼神中卻帶著熾熱的氣息。
這是一個微妙的破綻。
“你不用有負(fù)擔(dān),在這里安心住下?!?/p>
溫覺夏想起了電影《剪刀手愛德華》。主角有著剪刀般的手和獨特的外貌,隱藏在一座巨大的城堡里。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家也有類似的感覺。
高高的圍墻和冰冷的現(xiàn)代建筑,內(nèi)部卻與木材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你一個人住在這個家嗎?”
“本來是為父親建的,但不久前他搬到了養(yǎng)老院?!?/p>
“是嗎?!?/p>
“我?guī)憧纯捶块g?!?/p>
“……!”
客廳里,兩名家政助理正拿著行李,宋組長也在場。
他本可以吩咐宋組長去做,卻親自帶著 溫覺夏參觀房子。
這是否也是計劃好的行為,讓人意外。
林既明走在前面,停下來催促著站在原地發(fā)呆的 溫覺夏。
“你在干嘛?”
“走吧?!?/p>
“一樓是休閑區(qū)?!?/p>
這棟建筑共有三層。
難怪從外面看,墻會顯得很高,直抵屋頂。
他走上二樓,選了一扇門。
“這是你的房間,生活上有什么不足的,盡管告訴宋組長?!?/p>
林既明親手打開門,靠近花園的樹木、寬敞的落地窗吸引了 溫覺夏的視線。
從床開始,每一處都精心布置,痕跡明顯。
尤其是那些高雅的燈光,與原木家具相得益彰。
“這里是衣帽間。對面的門通向我的房間?!?/p>
衣帽間的一半空間是為 溫覺夏準(zhǔn)備的。
溫覺夏看著他那些以無彩色為主的衣服和配飾,問道:
“你是因為我才特意收拾的嗎?”
“我的東西就這些。我對購物沒興趣。”
“哦?!?/p>
“這是我的房間?!?/p>
林既明的房間只有床和燈。
比 溫覺夏的房間還小,卻空蕩蕩的。
“這就是林既明先生的房間?”
“這些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跟我來?!?/p>
離開房間,他們?nèi)チ巳龢?。三樓的窗戶和天花板有著歐洲閣樓般的結(jié)構(gòu),令人印象深刻。
“這里是書房兼三樓露臺,你可以隨意使用?!?/p>
林既明每介紹一處,宋組長都靜靜地跟在后面。等介紹完房子,他才傳達(dá)了來意。
“夫人,該吃晚飯了?!?/p>
“只有我嗎?”
溫覺夏直直地看著林既明。
他站在露臺前,說還有未完成的行程。
“我可能還得出去一趟,或許會喝一杯?!?/p>
林既明確認(rèn)了時間,說還有個約會。
盡管還有工作,但他已經(jīng)來了, 溫覺夏便讓開了路。
“以后我會自己安排生活,你去忙你的吧。”
“你說話真像男人?!?/p>
“我們本來就是夫妻,不是嗎?你還有什么需要的嗎?”
“也許有。”
振桓說,林既明是個對錢著迷的人。 溫覺夏總覺得,他的野心隨時可能暴露,于是挑釁道:
“不然我付房租?”
林既明示意宋組長先下去,三樓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付房租?付給我?”
“需要多少盡管說。”
“你很有錢?”
“在我面前,你不用遮掩?!?/p>
“夠嗎?”
“你想收多少房租?”
林既明輕笑了一聲。
他輕輕擦了擦臉,深吸一口氣,胸膛猛地鼓了起來。
很快,他那原本松弛的視線變得緊繃。
“我沒有孩子可以繼承財產(chǎn),父親也在養(yǎng)老院?!?/p>
“……”
“等父親走了,我就打算放下一切離開?!?/p>
“離開?”
“到時候,我現(xiàn)在擁有的反而會成為累贅?!?/p>
“林既明先生……”
“我的人生里,除了你,還會有別的女人嗎?雖然只是法律上的,但我們畢竟做了三年的夫妻?!?/p>
一直對林既明充滿警惕的 溫覺夏,此刻心軟了。
昨天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覺得他對生活沒有留戀,看來不僅僅是錯覺。
更何況,這些話也不像是對錢著迷的人會說的。
“選擇吧。要么1年后在美好的年紀(jì)成為離婚女人,要么接受我給的遺產(chǎn)?!?/p>
“你這是在說要死嗎?”
“錢也賺過了,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也體驗過婚姻,不是嗎?”
“你現(xiàn)在說這個?”
“到時候我會自己消失的。所以!”
林既明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他走過來,用手背拂過 溫覺夏肩上的頭發(fā)。那緩慢的觸感,讓她的呼吸都屏住了。
“都是你的。”
“……!”
“全部給你。明白了嗎?”
“別像個快要死的人一樣!”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總不能看著像仇人一樣要死的人逃跑吧。
對 溫覺夏來說,他的話就像絕望的威脅,比捆綁還要讓人情緒激動。
林既明粗暴地梳了梳頭發(fā)。經(jīng)過幾次深呼吸,稍微冷靜了一些,與 溫覺夏對視。
“你才別那么著急。有什么好急的?”
“林既明先生?!?/p>
“我該走了。好好休息?!?/p>
林既明轉(zhuǎn)身,走下了樓梯。
只留下 溫覺夏,他留下了這么大的空間。
“好像只有我成了壞人?!?/p>
無論怎么回想, 溫覺夏都不記得在哪兒見過林既明。
她氣得摸了摸快要冒煙的脖子。他的體香似乎還殘留在鼻尖,每次呼吸都能聞到。
“真讓人惱火?!?/p>
婚姻丑聞對 溫覺夏來說就像災(zāi)難一樣。
為了守護(hù)好不容易得到的成功,她必須仔細(xì)計算,提防任何可能的意外。
相比之下,林既明就輕松多了。
雖然不確定他是否有其他目的,但不安是難免的。
“得打起精神來?!?/p>
她在二樓換好衣服,下到一樓,晚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林既明已經(jīng)出去了,她獨自坐在餐桌前。
只想著快點休息。
他留下的空間太大,讓她心里總覺得怪怪的。
“說要消失什么的?!?/p>
如果振桓聽到這話,可能會很高興。
但 溫覺夏卻做不到。
即使要離婚,她也不希望林既明出事。
溫覺夏能離開家,多虧了 林社長給的五千萬。雖然經(jīng)歷了丑聞的磨難,但這一點必須承認(rèn)。
林既明雖然說話直接,但并沒有把 溫覺夏往壞處想。
也許是那野獸般的氣息不會表達(dá),她只能這么猜測。
思緒流轉(zhuǎn)至此,她那原本堅定的靈魂微微動搖了。
但還能撐住。
至少現(xiàn)在還能。
林既明乘坐宋組長開的車,趕往新沙洞。已經(jīng)超過了約定時間,催促的電話響個不停。
“馬上就到?!?/p>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林既明希望車能堵住,盡量晚點到。
約定的酒局上,除了季代表,還有幾位在智諾集團(tuán)投入巨資的富商。
今天并不是因為工作才叫他來的。
他們都已到中年,有女兒的父親們,一直在關(guān)注林既明。
今天本來在玩眼力游戲,看誰先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林既明,結(jié)果卻挨了一記悶棍。
因為突然爆出的結(jié)婚丑聞, 溫覺夏的丈夫竟然是林既明。
“一定要去嗎?”
“適可而止地應(yīng)酬一下就回來?!?/p>
把 溫覺夏一個人留在家里,他心里很不踏實?,F(xiàn)在就想掉頭回去,但情況不允許。
“父親的事業(yè),現(xiàn)在可以申請停業(yè)了?!?/p>
“明白了?!?/p>
還有一個沒還 林社長錢的債務(wù)人。
那個人就是景愛。
溫覺夏離開后,景愛經(jīng)營咖啡店困難,又借了錢。
林社長明知收不回來,還是借給了她。
當(dāng)時林既明問為什么, 林社長這么說:
“因為她壞,才借給她的?!?/p>
“什么?”
“為了抓住說要出去好好活下去的女兒,去折磨她?!?/p>
“……”
“那個女人又向我借錢,就當(dāng)是封住她的嘴了?!?/p>
在行深去世后, 林社長盡量推遲了死亡申報。因為他心里實在無法送走兒子。
后來在申報死亡時,才知道林既明和 溫覺夏成了夫妻。
林社長獨自苦惱了很久,直到林既明退伍后才告訴他這件事。
“林既明啊,現(xiàn)在去把那孩子……”
“不了?!?/p>
“什么?”
“這件事放著吧。我會處理的?!?/p>
林既明沒有糾正那錯誤的婚姻。他決然離開家,投身于事業(yè)。
“現(xiàn)在,父親那令人厭煩的施舍人生終于結(jié)束了?!?/p>
“您辛苦了?!?/p>
現(xiàn)在還有人嘲笑林既明是低級放高利貸者的兒子。
他打算一步步踩碎那些把廉價嫉妒當(dāng)作教養(yǎng)的人。
“到了?!?/p>
林既明下車,緊緊地系好領(lǐng)帶。
他那出眾的外貌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走向那些有錢人聚集的地方。
晚上10點多, 溫覺夏草草整理完行李。
寂靜得近乎死寂的房子里,只能聽到風(fēng)吹樹枝的聲音。
“要下雨了嗎?”
夜空被烏云壓得很低。眼看就要下雨,她關(guān)上了開著的玻璃門。
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翻來覆去時,振桓發(fā)來了信息。
[在那里住得還習(xí)慣嗎?]
[嗯,還好。]
[林既明的性格可不簡單,我有點擔(dān)心。]
[別太擔(dān)心了。]
[好。 溫覺夏小姐晚安,明天見。]
溫覺夏放下手機(jī),強(qiáng)迫自己入睡。上午有個重要的會議,必須調(diào)整好狀態(tài)。
突然,身體疲憊不堪。
在即將入睡時, 溫覺夏的意識來到了和景愛住過的那個街區(qū)中央。
夢中的場景異常清晰。
路過的人和建筑物都像真實的一樣。
瞬間,情況變了,悲傷的情緒涌上心頭。
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聽到刺耳的尖叫聲。
“去死吧,你這個小偷!”
在夢里,景愛已經(jīng)罵了兩個小時。 溫覺夏痛苦地忍受著,抽泣著,有拉則嫌煩,捂住了耳朵。
“我沒偷?!?/p>
“那為什么我的錢包里少了三萬塊?”
“我怎么知道。”
這時,她想起了夢中發(fā)生的事。
那天,景愛的錢包里少了三萬塊, 溫覺夏為此受盡折磨。
她發(fā)誓自己沒拿景愛的錢。
但景愛那瘋狂的怒火,把二十歲的她逼上了絕路。
“你這種人不需要,給我滾!你死了我才能活!”
面對各種惡毒的話語, 溫覺夏疲憊不堪。
甚至產(chǎn)生了錯誤的念頭,覺得自己死了家人可能會幸福。
她光著腳被趕出家門,在街上徘徊。
哭得太厲害,頭痛欲裂,最后頭暈?zāi)垦?,只想找個地方休息。
在迷糊中,她來到了一棟七層建筑的樓頂。
那天風(fēng)很大, 溫覺夏搖搖晃晃的。
“好難受。”
胸口悶得慌,她想從高處看看這個世界。
并沒有輕生的念頭。
但到了那里,卻產(chǎn)生了飛向天空的想法。
她踩著沾滿泥土的腳,爬上了更高的地方。
眼睛失去了焦點,沒有人來保護(hù)這個無處可逃的女孩。
當(dāng) 溫覺夏在樓頂欄桿的最高處彎下腰時。
突然,一陣狂風(fēng)把她卷了起來。
“??!”
她無力地掙扎著,雙腿搖搖晃晃。
失去平衡的 溫覺夏搖搖欲墜。
在那一瞬間,她伸出手,但身體已經(jīng)向外面倒去。
就在這時。
“救救我!”
溫覺夏尖叫著醒來,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回過神來,她發(fā)現(xiàn)林既明緊緊握著她在睡夢中拼命伸出的手。
他把嚇得流淚的 溫覺夏用力拉了過來,緊緊地抱在懷里,不讓她掉下去。
“你不會死的。我會一直抓住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