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驚無險的走出幾百米后,陳九川用折疊鏟撥開擋在身前的藤蔓,青苔下的石板上顯出水波紋刻痕。"這是魚龍出水紋,"他蹲下來抹掉泥垢。
阿蠻的匕首忽然在鞘中輕顫,刀柄銅釘與石板上某處凹槽發(fā)出共鳴。"往左三步。"他貼著巖壁挪動,隕鐵刀尖掃過之處,石紋竟?jié)B出細(xì)密水珠。
陳九川掏出牛皮水囊接住水滴:"山腹里有暗河。"
話音未落,水滴突然變成血紅色。阿蠻猛地抽回匕首,刀刃上粘著幾縷半透明的絮狀物。
"水蛭祖宗。"陳九川用鏟尖挑起絮狀物,"這玩意能順著水汽鉆進(jìn)行李。"他突然用鏟背拍打巖壁,沉悶的回響驚飛了石縫里的蝙蝠群,"空腔結(jié)構(gòu),下面至少有三層甬道。"
阿蠻的刀鞘輕輕磕打石壁,突然在某處發(fā)出鐘鳴般的回響。
陳九川眼睛一亮:"退后!"他甩出鷹嘴鎬勾住巖縫,全身重量壓上去的瞬間,整塊石板轟然翻轉(zhuǎn)。
霉味撲面而來。阿蠻擦亮火折子,火光映出石階上密密麻麻的鱗片刮痕。"蟒蛇褪的皮能鋪滿這臺階。"陳九川用鏟刃挑起半片青鱗,"新鮮的。"
"有東西上來了。"阿蠻突然吹滅火光。黑暗中響起鱗片摩擦石階的沙沙聲,腥氣熏得人睜不開眼。
陳九川摸出硫磺粉包剛要撒,被阿蠻按住手腕:"用這個。"
隕鐵刀劃過石壁迸出火星,硫磺粉遇火轟然爆燃?;鸸庵泻杖伙@出條雙頭巨蟒,其中一個腦袋還掛著半截青銅鎖鏈。
"別砍七寸!"陳九川拽著阿蠻滾下臺階,"看它頸紋!這是被人喂過銅汁的毒蛇!"
巨蟒的尾巴掃過他們頭頂,碎石簌簌掉落。阿蠻的匕首擦著鱗片劃過,竟發(fā)出金鐵相擊之聲。
"往它眼睛里揚土!"陳九川甩出土黃色藥粉,"這畜牲在暗處活了百年,眼珠子受不得陽氣!"
阿蠻鏟起一捧硫磺灰撒向蛇眼。巨蟒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嘶鳴,瘋狂扭動中撞塌了半邊石壁。陳九川趁機拋出飛虎爪:"抓穩(wěn)!"
兩人蕩過塌陷處時,阿蠻看見塌方露出的夾層里堆滿陶罐,罐口封著的獸皮正在滲出血水。"是釀酒的人牲。"陳九川牙齒打顫。
前方傳來水聲轟鳴。阿蠻的匕首突然變得沉重?zé)o比,刀尖直指暗河中央的漩渦。"磁穴。"陳九川解開腰間繩索,"把匕首給我。"
他接過隕鐵刀平放在水面,刀刃竟逆流而上指向某塊礁石。"跟著刀走。"陳九川掏出分水刺,"記住,無論如何別讓刀尖沾水。"
暗流推著他們漂向漩渦。阿蠻忽然發(fā)現(xiàn)水面下飄著成片的青銅鈴鐺,每個鈴舌都是人指骨形狀。"閉氣!"陳九川突然壓著他的頭扎進(jìn)水里。
冰涼的暗河中,阿蠻看見無數(shù)鈴鐺正隨著水流奏出詭異的音調(diào)。
陳九川用分水刺戳破耳膜邊的水泡,比劃著讓他跟著做——水壓讓聽力變得異常敏銳,那些鈴聲正在往腦仁里鉆。
隕鐵刀突然掙脫陳九川的手,箭一般射向河底某處。
他們追著刀光下潛,看見刀柄卡在個青銅人俑嘴里。人俑手中的玉璋刻著星圖,七處凹槽正好對應(yīng)北斗七星。
阿蠻把匕首按進(jìn)凹槽的瞬間,整個河床開始震動。
陳九川拽著他拼命上浮,身后傳來青銅機關(guān)轉(zhuǎn)動的轟鳴。
當(dāng)他們冒出頭時,漩渦已然變成平靜水潭,潭心矗立著露出水面的石碑。
"開棺門。"陳九川趴在碑上喘氣,"這招叫七星借路,沒想到真他娘管用。"他摩挲著碑文皺眉:"但寫反了...這墓志銘是從右往左刻的。"
阿蠻的匕首突然自行出鞘,在碑面刻出串火星。
陳九川湊近辨認(rèn)刀痕:"它在糾正筆畫順序...等等!這不是墓志銘!"他聲音陡然尖利,"是給盜墓者的詛咒!"
潭水突然沸騰,那些青銅鈴鐺全部浮出水面。陳九川撕開內(nèi)衫露出后背——整片皮膚紋著反寫的《葬經(jīng)》:"快!把碑文拓在我背上!"
阿蠻用匕首蘸著潭水抹過碑文,每描一筆,陳九川背后的紋身就灼燒一次。
當(dāng)最后一個反字烙完,所有鈴鐺同時炸裂,潭底升起九具掛著水藻的青銅棺。
"開不得!"陳九川按住阿蠻握刀的手,"這是九宮迷魂棺,只有一具..."他突然噤聲。
其中一具棺材的縫隙里,正緩緩溢出獵戶身上那種熒綠黏液。
青銅棺縫隙里溢出的熒綠黏液突然凝固成絲,蛛網(wǎng)般纏住兩人腳踝。阿蠻揮刀斬斷黏液,那黏液又迅速聚攏起來。
"走水眼!"陳九川拽著他撲向潭底暗流。湍急的水流裹著他們撞進(jìn)巖縫,阿蠻的后背擦過某種光滑的弧形石壁——像是人工雕鑿的排水道。
當(dāng)水勢漸緩時,陳九川的火折子照亮了青磚拱頂。
水面漂浮著褪色的綢緞碎片,每片都繡著長角的鯉魚。
阿蠻的匕首指向右前方,那里有半截斷裂的漢白玉欄桿探出水面。
他們攀著欄桿爬上岸,火光照亮的瞬間,成排的青銅燈樹從黑暗中浮現(xiàn)。
燈油早已干涸,燈盞里蜷縮著風(fēng)干的守宮,鱗片還泛著詭異的藍(lán)光。
"看頂上。"陳九川舉起火把。藻井殘留著金漆彩繪,九條應(yīng)龍拱衛(wèi)的星圖中,紫微垣位置被人用利器剜去,露出后面漆黑的空洞。
阿蠻的靴底突然打滑——地面鋪的不是磚石,而是整塊青玉鑿出的陰陽魚。魚眼處各嵌著人面銅鏡,左鏡蒙著灰白水垢,右鏡卻光可鑒人。
"別碰右邊!"陳九川話音未落,阿蠻的倒影突然在右鏡中露出詭笑。鏡面泛起漣漪,十幾只青灰色的手從鏡里伸出抓向他的腳踝。
陳九川甩出硫磺粉砸在鏡面,尖叫聲中那些手縮回扭曲的倒影里。
左鏡這時發(fā)出龜裂聲,水垢簌簌剝落后,鏡中映出宮殿原本樣貌,朱漆廊柱間飄著鮫紗,玉石臺階直通高臺上的青銅寶座。
寶座后方有道暗門,門環(huán)是銜著鐵鏈的睚眥獸首。
阿蠻的匕首突然劇烈震動,刀柄銅釘與鐵鏈末端銹蝕的銅環(huán)嚴(yán)絲合縫地扣在一起。
"退后三步!"陳九川扯住他腰帶。鐵鏈嘩啦啦自動收束,寶座連同暗門緩緩轉(zhuǎn)向,露出后面傾頹的偏殿。
殘存的琉璃瓦當(dāng)還在滴水,水珠在月光石地磚上匯成發(fā)光的溪流。
水流盡頭,半截斷碑插在龜趺座中。碑文被某種利器劃得支離破碎,唯有"不羨仙"三個篆字完整如新。
陳九川用鏟尖輕敲龜趺,龜甲紋路突然錯位重組,變成幅指引星位的河圖。
阿蠻的匕首不受控制地飛向斷碑,刀尖插進(jìn)"仙"字最后一筆的刻痕。
地磚轟隆作響,月光石逐塊翻轉(zhuǎn)露出背面的磁鐵礦,在殿中拼出北斗七星的圖案。
七星斗柄指向的墻根下,藤蔓纏繞著半扇雕花木門。
陳九川挑開藤蔓時,朽木中突然鉆出白蟻群,蟲群在空中聚成模糊的人形,對著他們作揖行禮。
"墓主在送客了。"陳九川往蟻群中撒了把朱砂,人形瞬間潰散,"這宮殿是往生橋,再往前走就..."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月光石地磚的縫隙里,正滲出和青銅棺中一模一樣的熒綠黏液。
陳九川一把扯住阿蠻的后領(lǐng)往后拖,鞋底在黏液上拉出粘稠的絲:"這玩意兒在學(xué)咱們的步子!"
阿蠻反手將匕首插進(jìn)地縫,刀刃與磁鐵礦摩擦爆出火星:"燒了?"
"燒個屁!"陳九川甩出飛虎爪勾住房梁,"你當(dāng)是蛛網(wǎng)呢?這黏液沾火就——"話音未落,一滴黏液墜入火星,霎時騰起三尺高的幽綠火墻。
阿蠻躥上橫梁,褲腳燎出焦痕:"不早說!"
"老子舌頭都快掄出火星子了!"陳九川踹開撲來的火蛇,突然盯著阿蠻腰間的牛皮囊,"酒!把你偷藏的蛇膽酒潑出去!"
阿蠻旋開囊塞凌空一灑,陳九川的硫磺粉緊接著撒入酒霧。
爆燃的火球中傳出瓷器碎裂聲,只見滿地黏液瘋狂涌向斷碑,將"不羨仙"三個字舔得锃亮。
"碑在吞邪氣!"陳九川甩出墨斗線纏住碑頂獸鈕,"拉緊!讓字跡反光映到藻井星圖上!"
阿蠻足尖勾著梁柱翻身蕩下,隕鐵匕首"當(dāng)"地劈在"仙"字最后一勾。
金鐵交鳴聲中,碑文折射的光斑正巧射入藻井黑洞,整座宮殿突然響起機括轉(zhuǎn)動的轟鳴。
青銅寶座"咔啦啦"裂開,露出底下白玉雕的丹爐。爐口青煙繚繞,隱約可見半卷焦黃的帛書浮沉其中。
"是丹方!"陳九川眼睛發(fā)亮,"張道陵的九鼎..."他突然噤聲。
丹爐后方陰影里,緩緩立起個披著金縷玉衣的人形,玉片縫隙中垂落著熒綠黏液織就的經(jīng)絡(luò)。
陳九川突然拽著阿蠻撲倒在地:"閉眼!"玉衣應(yīng)聲炸裂,飛濺的碎片在梁柱間反彈出攝魂鈴的曲調(diào)。
阿蠻瞇眼瞥見碎片上的銘文,猛地甩出飛虎爪勾回丹爐中的帛書。
"走蛟龍!"陳九川撕開帛書往黏液里一滾,泛黃的絹帛遇水顯出血色河道。
阿蠻會意,背著他踏著尚未凝固的黏液疾奔,每一步都踩在帛書標(biāo)注的穴位上。
宮殿立柱開始傾斜,那些青銅燈樹中的守宮突然復(fù)活,藍(lán)瑩瑩的鱗片暴雨般射來。
阿蠻揮刀劈開鱗片,突然撞見來時的漢白玉欄桿——排水道入口正在閉合!
"閉氣!"陳九川將最后一把硫磺粉拍在帛書上,擲入身后追來的黏液狂潮。
陳九川吐出嘴里的泥漿,癱在碎石灘上大笑:"值了!這帛書上的朱砂印——"笑聲戛然而止,灘涂上歪斜的墓碑群,正與他們腰間繩索的纏繞方式一模一樣。
陳九川笑聲一停,阿蠻警惕地握緊匕首,目光掃過那些墓碑,“九川,這啥情況?咱這繩索還能跟墓碑有啥神秘聯(lián)系?你可別嚇我,我這小心臟剛從那宮殿里緩過神來?!?/p>
陳九川爬起身,湊近一塊墓碑,手指摩挲著碑上模糊的刻字,“怪了,這紋路,看著像某種失傳的術(shù)數(shù)標(biāo)記。咱這繩索是進(jìn)墓前在那古董店順手拿的,難不成那老板不簡單,故意給咱這有門道的繩索?”
阿蠻翻了個白眼,“拉倒吧,那老板就一摳搜老頭,見咱買的東西少,臉拉得比長白山還長,能有這心眼?”
正說著,一陣陰風(fēng)吹過,墓碑群里隱隱傳來嗚咽聲。
阿蠻打了個哆嗦,“九川,這地方咋跟鬼哭似的,要不咱趕緊撤?”
陳九川卻像著了魔,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比劃,“別急,我好像有點頭緒了。這繩索纏繞方式和墓碑排列,說不定是在暗示下一個入口。”
阿蠻湊過去,看著陳九川畫的亂七八糟的線條,“你這畫的啥呀,比我家貓抓的還亂。就這能看出入口?”
突然,一塊墓碑晃動起來,緩緩向一旁移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阿蠻瞪大了眼,“嘿,九川,你還真蒙對了!”
陳九川得意地?fù)P了揚下巴,“什么叫蒙,這叫專業(yè)。走,下去看看。”
借著微弱的光線,他們發(fā)現(xiàn)洞穴里擺滿了巨大的陶罐,罐身上刻滿奇怪的符號。
陳九川剛要伸手去摸,阿蠻一把拉住他,“九川,小心點,這地兒邪乎得很,別亂碰?!?/p>
陳九川甩開阿蠻的手,“怕啥,咱都闖過那么多關(guān)了。我瞅瞅這符號啥意思。”話還沒說完,陶罐突然劇烈搖晃,發(fā)出“嗡嗡”聲。
阿蠻嚇得跳起來,“九川,快撤,這罐子要炸了!”
兩人轉(zhuǎn)身就跑,身后陶罐接連爆開,黑色的液體噴涌而出,在地上匯成一條黏糊糊的“黑河”,緊追不舍。
陳九川邊跑邊罵,“這什么破地方,就不能讓人消停會兒。阿蠻,你那匕首關(guān)鍵時刻能不能派上用場,把這鬼東西擋??!”
阿蠻抽出匕首,對著液體一頓亂砍,可匕首砍在液體上,就像砍在棉花上,毫無作用?!斑@不行啊,這玩意兒太邪門了!”
眼看液體就要追上他們,陳九川突然發(fā)現(xiàn)前方有個石臺,臺上刻著一個巨大的八卦圖?!鞍⑿U,快,往石臺上跑!”
兩人跳上石臺,液體在八卦圖邊緣停下,不斷翻涌,卻始終無法靠近。
陳九川喘著粗氣,“呼,還好有這八卦圖??磥磉@墓主人還留了點后手保護(hù)這地兒?!?/p>
阿蠻拍著胸口,“太險了,再晚點,咱都得被這黑湯給吞了。九川,現(xiàn)在咋辦,這八卦圖總不能一直擋著吧?!?/p>
陳九川仔細(xì)研究著八卦圖,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卦象的線條有些異樣。
他伸手用力一按,石臺緩緩轉(zhuǎn)動,露出一個向下的通道。“走,繼續(xù)往下,說不定答案就在下面?!?/p>
阿蠻無奈地跟上,“我咋感覺咱這是往鬼門關(guān)里鉆呢。希望下面別再有啥要命的玩意兒了。”
通道里彌漫著濃霧,視線極差。陳九川摸索著前進(jìn),突然一腳踩空,整個人向下墜去?!鞍⑿U,救我!”
阿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陳九川的手,“九川,你可別犯迷糊,這要是摔下去,咱可就交代在這兒了!”費了好大勁,才把陳九川拉上來。
陳九川心有余悸,“謝了啊,阿蠻。這鬼地方,到處都是陷阱?!?/p>
兩人小心翼翼地繼續(xù)前行,濃霧漸漸散去,前方出現(xiàn)一座巨大的石門,門上刻著兩條栩栩如生的巨龍,龍目圓睜,仿佛在審視著闖入者。
阿蠻咽了口唾沫,“九川,這門看著就不簡單,咱咋打開它?”
陳九川圍著石門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龍嘴里各含著一顆夜明珠。他眼睛一亮,“有了,阿蠻,把你的匕首給我。”接過匕首,他用力撬動夜明珠。
夜明珠剛一松動,石門便緩緩震動,發(fā)出沉悶的轟鳴聲。阿蠻緊張地握緊拳頭,“這門后面不會藏著啥更恐怖的東西吧?”
陳九川還沒來得及回答,石門“轟”的一聲打開,一股濃烈的寒氣撲面而來,兩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門后是一個巨大的冰窖,里面擺放著一具具晶瑩剔透的冰棺,棺內(nèi)的尸體保存完好,面容栩栩如生。
阿蠻走近一具冰棺,驚訝地說:“九川,你看這尸體,好像還活著一樣,這是什么情況?”
陳九川皺著眉頭,“這冰窖溫度極低,尸體被冰封多年,卻沒有絲毫腐爛跡象,背后肯定有古怪?!?/p>
正當(dāng)他們研究冰棺時,其中一具冰棺突然發(fā)出“咔咔”的破裂聲。阿蠻嚇得跳起來,“九川,這冰棺要爆了!”
陳九川還沒反應(yīng)過來,冰棺轟然炸開,里面的尸體緩緩坐起,眼睛里閃爍著詭異的藍(lán)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