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瞬間像長了翅膀般在村子里傳開,親戚們從四面八方趕來。
一時間,陳家小院里擠滿了人。
這些親戚們,穿著各式各樣打著補丁的粗布衣衫,有的頭戴斗笠,有的挽著褲腿,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
一個穿著褐色短衣,身材干瘦的大叔,皺著眉頭,眼神中透著擔憂,大聲說道:
“我看吶,這金甲神說不定就是哪個妖怪變的,把靖姑給擄到啥地方去了!這世道,妖怪橫行,啥怪事都能發(fā)生!”
一旁的胖嬸,雙手叉著腰,附和道:
“可不是嘛!也沒準是哪個會妖術的家伙,假扮成金甲神,把靖姑攝走了。咱這小地方,向來太平,咋就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喲!”
眾人越說越激動,整個院子里哭聲、議論聲交織在一起,亂成了一鍋粥。
就在陳家亂成一團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熱鬧的鑼鼓聲。
那聲音越來越近,原來是劉家前來迎親了。
劉家的迎親隊伍,那叫一個氣派。
走在最前頭的是一群吹鼓手,他們穿著鮮艷的紅色衣衫,賣力地吹打著,嗩吶聲、鑼鼓聲響徹云霄。
后面跟著一頂裝飾華麗的大紅花轎,轎身被五彩綢緞包裹,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劉杞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身著一襲嶄新的紅色喜服,頭戴黑色方巾,上面鑲嵌著一顆閃閃發(fā)光的明珠,顯得格外精神。
他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滿心歡喜地期待著迎娶美麗的新娘,可當他看到陳家這幅混亂不堪的場景時,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劉杞急忙下馬,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進陳家院子,一臉震驚地問道:“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擔憂,那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層陰云。
劉杞的父親劉通,也趕忙跟了進來。
劉通身材高大,平日里穿著講究,舉止沉穩(wěn),此刻看到陳家如此混亂,不禁皺起了眉頭,一臉詫異:“親家,這到底是咋啦?”
陳昌無奈地抬起頭,眼中滿是痛苦與無奈,聲音沙啞地說道:“親家,靖姑不見了?。”灰粋€金甲神給抓走了!”
陳昌的肩膀微微下垂,整個人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什么?這……這可如何是好!”
劉通聽到這個消息,猶如五雷轟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臉上的肌肉也不自覺地抽搐起來。
“這親還咋迎?。俊?/p>
“是啊,這喜事怕是辦不成咯!”
劉家的迎親隊伍里,眾人也開始竊竊私語,臉上都露出了失望和惋惜的神情。
原本喜慶的氛圍瞬間被陰霾所籠罩。
劉杞站在那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與靖姑有過幾面之緣,雖談話寥寥,但仿佛就是前世命定的緣分,他內(nèi)心就是對陳靖姑有著與生俱來的喜愛。
本想著今日能將歡喜的姑娘娶回家,沒想到卻發(fā)生了這樣的變故。
他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靖姑安危的擔憂,又有對這場變故的無奈。
“爸,這親我們先不迎了?!?/p>
劉杞沉默了一會兒,堅定地對父親說道,眼神中透露出對靖姑的深情與擔憂。
他緊緊握著拳頭,仿佛在給自己打氣,也仿佛在向命運抗爭。
“那怎么行?這聘禮都送來了,花轎也抬來了,哪能說不迎就不迎??!”
劉通有些著急地說道,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慮,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靖姑都不見了,我怎么能娶別人?我一定要等她回來?!?/p>
劉杞的語氣斬釘截鐵,臉上的表情仿佛在宣告著他的決心。
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對衷情的執(zhí)著,也是對靖姑的承諾。
劉通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知道他心意已決,無奈地嘆了口氣:“唉,好吧。那先把花轎和鑼鼓帶回去吧。”
他揮了揮手,示意迎親隊伍離開。
劉通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惋惜,他緩緩轉(zhuǎn)身,腳步沉重地朝著迎親隊伍走去。
劉家人無奈地帶著鑼鼓花轎離開了陳家。
原本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此刻卻顯得格外落寞。
那喜慶的鑼鼓聲,也漸漸消失在了遠方,只留下陳家一片寂靜與悲傷。
陳昌看著劉家人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愧疚。
他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林八叔。
陳昌走上前,拉著林八叔的手,一臉誠懇地說道:
“八叔,麻煩你幫我個忙。我本收了劉家的聘金,如今出了這檔子事,這親怕是結不成了。想勞煩老兄你去跟劉家說明,我情愿把所受的百金聘禮奉還給他們?!?/p>
陳昌說著,眼中滿是無奈與苦澀。
林八叔拍了拍陳昌的肩膀,安慰道:“老陳,你別太難過。這事確實太突然了,我去跟劉家說?!?/p>
說完,他便接過陳昌遞過來的百金,轉(zhuǎn)身隨著花轎眾人一同回家。
一路上,眾人都在談論著陳家的奇異之事,這消息就像一陣風,迅速傳遍了古田的大街小巷。
直到黃昏時分,這喧囂才稍稍平息。
沒過多久,林八叔又匆匆趕回陳家。
他一進門,便說道:“老陳啊,真是奇事罕有!我把你的話跟劉家說了,劉通還沒來得及回答,劉杞那孩子就在旁邊正色說道:‘大丈夫豈有棄結發(fā)復擇他人,此乃禽獸也。’他還勞煩我把原金仍交回給你家,說他現(xiàn)在要去羅源赴任,讓你們慢慢尋訪靖姑。還說倘若尋回靖姑,這姻緣還在;要是尋不回,他就終身不再娶。”
林八叔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陳昌的表情。
陳昌聽后,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感慨道:“難得,難得??!劉杞這孩子真是有情有義!”
陳昌思索片刻后,對林八叔說道:“八叔,既然如此,我就把這百金等物,煩托親友四處去尋訪靖姑的下落。哪怕是求簽問卜,我也絕不放過一絲希望?!?/p>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陳昌四處托人尋訪,卻毫無收獲。
陳昌每日都沉浸在痛苦之中,他的背上被金甲神打了一杵,傷口腫脹流膿,變成了背瘡。
他整日躺在床上,疼得齜牙咧嘴,汗水濕透了床單。
每動一下,那鉆心的疼痛就讓他忍不住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葛氏的手也被杵尾所傷,變得僵硬,還生了手疽。
她看著自己的手,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無奈地嘆著氣。
這雙手,曾經(jīng)操持著家里的大小事務,如今卻連簡單的針線活都做不了。
夫婦二人日夜叫苦不迭,四處延醫(yī)調(diào)治,可這傷痛卻難以痊愈。
幸好陳昌有個胞煙侄,聽聞此事后,趕來家中悉心伏侍。
陳昌望著窗外,眼神中滿是迷茫與擔憂,心中暗自思忖:“靖姑啊,你到底在哪里?這茫茫人海,為父該到何處尋你?這傷痛何時才能痊愈?這一切,究竟是何緣由?”
而此刻的陳靖姑,究竟被金甲神帶到了哪里?
她是生是死?是否遭遇了危險?
這一個個疑問,如同重重迷霧,緊緊地籠罩著陳家,也讓所有關心她的人的心,都懸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