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殺位!"盛逸塵的斷喝在腥風(fēng)血雨中炸響。
他右眼蒙著灰翳,左手指尖卻精準(zhǔn)劃過殷綺夢腰間的玄鐵令牌,那令牌在暗處泛著幽藍(lán)磷光,正映出三丈外某處地磚的龜裂紋路。
孔靈萱軟倒在盛逸塵臂彎里,素白羅裙浸染的碎屑竟在青磚上蝕出細(xì)小孔洞。
她強(qiáng)提真氣將銀針扎入承泣穴:"東南巽位有毒瘴..."話音未落,三條鉤索破空而至,倒刺泛著靛藍(lán)幽光。
殷綺夢的軟鞭如靈蛇吐信,鞭梢金鈴鐺啷啷纏住鉤索。
她旋身時絳紅裙裾掃過盛逸塵肩頭,幽蘭香里裹著三分嗔怒:"這時候還惦記著教坊司的調(diào)香手段?"話雖如此,纖纖玉指已按他所示將令牌擲向龜裂處。
地底傳來令人牙酸的絞盤聲。
二十八盞氣死風(fēng)燈驟然熄滅七盞,暗紅色光影里,盛逸塵染血的飛魚服擦過孔靈萱發(fā)間珠釵。
他左眼瞳孔收縮如針,在某個殺手揮刀瞬間捕捉到其手肘內(nèi)側(cè)的朱砂印記——正是三日前城隍廟刺殺案中見過的漕幫暗記。
"綺夢,酉時三刻方位!"盛逸塵反手將繡春刀插入正在融化的青磚,刀身震顫發(fā)出的清鳴竟與殷綺夢鞭風(fēng)形成奇妙共鳴。
五條鉤索應(yīng)聲斷裂,帶著鐵銹味的碎屑雨中,孔靈萱突然揚(yáng)手撒出藥粉,那些觸及粉霧的青磚頓時凝結(jié)如冰。
黑衣殺手們陣型微亂。
盛逸塵趁機(jī)攬住孔靈萱的腰肢縱身躍上賭臺,背后三支淬毒弩箭擦著孔靈萱云鬢掠過,釘入正在噴吐黏液的石壁時發(fā)出滋滋聲響。
懷中佳人青絲散亂,卻不忘將銀針扎入他風(fēng)池穴:"大人眼翳已侵少陽經(jīng)..."
"孔姑娘可知'懸絲診脈'需心無旁騖?"盛逸塵輕笑間突然側(cè)首,一枚透骨釘擦著他耳畔釘入賭臺,上面赫然刻著五軍都督府的虎頭紋。
他右眼忽然涌出血淚,卻在劇痛中看清窗外某個持弩身影的喉結(jié)特征——與三法司通緝的海盜頭目完全吻合。
殷綺夢的軟鞭卷著三盞氣死風(fēng)燈橫掃而來,火光映亮她染血的鎖骨:"盛大人倒是憐香惜玉!"話音未落,鞭影突然變招纏住某個偷襲孔靈萱的殺手腳踝,那人栽進(jìn)正在腐蝕的地面時,慘叫聲里竟夾雜著閩南俚語。
盛逸塵左眼精光暴射,繡春刀突然脫手飛出,刀柄撞在殷綺夢鞭梢金鈴上,激蕩的音波竟震碎七丈外某扇雕花窗欞。
月光傾瀉而入的剎那,所有人都看到地磚裂縫中涌出的根本不是海水,而是黏稠如活物的猩紅液體。
"這不是永定河水!"孔靈萱突然掙脫懷抱,染血的羅裙在毒霧中綻開如白蓮。
她指尖銀針射向正在融化的青銅燭臺,針尖觸及銅銹瞬間爆出青煙,那些猩紅液體竟如活物般退縮,"是南海鮫人血混合了..."
話未說完,某個戴青銅面具的殺手突然突破防線。
他雙刀交錯斬向孔靈萱后心時,盛逸塵右眼灰翳突然褪去半分,瞳孔中倒映出雙刀柄部細(xì)微的機(jī)關(guān)樞紐。
繡春刀來不及回防,他竟用血肉之軀撞向刀鋒。
金鐵交鳴聲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而落。
殷綺夢的軟鞭后發(fā)先至纏住殺手咽喉,卻在看清盛逸塵徒手掰斷刀柄機(jī)關(guān)時瞳孔驟縮——他掌心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滲出黑血,分明是中了苗疆七蟲毒。
"你!"孔靈萱的銀針帶著顫音封住他曲池穴,素來清冷的眸中泛起水霧。
盛逸塵卻就勢將她推向殷綺夢,染血的手指在殷綺夢掌心快速劃出三個字:丑時,震。
殷綺夢咬破朱唇,突然扯斷頸間瓔珞。
珍珠崩落時,**穹頂傳來機(jī)關(guān)轉(zhuǎn)動的轟隆聲,某條垂落的鉤索突然繃直如琴弦。
她借著鞭梢金鈴的反震力騰空而起,絳紅身影在月光下化作流火,所過之處風(fēng)燈接連炸裂。
盛逸塵趁機(jī)抱起孔靈萱躍上橫梁。
下方地面已塌陷成冒著毒泡的沼澤,那些猩紅液體中竟浮現(xiàn)出類似人臉的紋路。
他右眼再次蒙上灰翳,卻在模糊視野中看到**老板無頭尸體旁,某塊正在融化的地磚下隱約露出半截象牙腰牌。
"抱緊我。"他在孔靈萱耳邊低語,感覺到懷中的輕顫后突然松手墜落。
殷綺夢的軟鞭適時卷來,三人借著鞭勢撞破西側(cè)花窗時,身后傳來驚天動地的崩塌聲。
月光如霜的庭院里,二十八盞風(fēng)燈已然全部熄滅。
盛逸塵踉蹌落地時,左眼突然瞥見東廂房檐角閃過半片銀鱗甲——那分明是京營神機(jī)營特有的護(hù)心鏡紋路。
寅時的梆子聲穿透王府高墻時,三匹快馬踏碎了青石板上凝結(jié)的夜露。
殷綺夢的軟鞭纏著半截染血鉤索,金屬摩擦聲驚飛了檐角棲息的寒鴉。
"王爺請看。"盛逸塵將沾著毒液的象牙腰牌擲在黃花梨案幾上,左眼瞳孔殘留著蛛網(wǎng)狀血絲。
那腰牌邊緣的波浪紋在燭火下詭異地扭曲,竟與**地縫滲出的猩紅液體如出一轍。
孔靈萱的銀針在琉璃燈罩上敲出清響:"南海鮫人血混著云南瘴毒,遇銅則腐,見銀則凝。"她指尖捻著的藥粉灑向腰牌,青煙騰起時,屏風(fēng)后的幕僚夫人突然打翻了鎏金香爐。
王爺撫著翡翠扳指的手頓了頓,犀牛皮椅背上的蟠龍紋在陰影中似要破革而出。"盛大人勞苦功高。"他聲音像浸過冰水的綢緞,目光掃過殷綺夢鎖骨處結(jié)痂的傷口,"只是這腰牌...怕是漕幫栽贓..."
"栽贓?"盛逸塵突然伸手按住正在融化的腰牌,黑血順著指縫滴落。
他右眼灰翳深處泛起星點(diǎn)金芒,在眾人驚呼中,那血珠竟在紫檀桌面蝕出個"叁"字。"王爺可知,三日前西直門糧倉走水,燒焦的米袋里也藏著這種毒血?"
幕僚夫人羅裙下的金絲履突然踩住滾落的香灰,她鬢間累絲金鳳釵的尾羽輕顫:"盛大人這是何意?"話音未落,孔靈萱突然拂袖,袖中銀針將香爐殘灰釘在窗欞上——灰燼里赫然混著朱砂色的蠱蟲尸骸。
殷綺夢的軟鞭無聲纏上梁柱,絳紅裙裾掃過盛逸塵染血的飛魚服:"奴家倒是好奇,夫人用的安神香里,怎會有苗疆鎖心蠱的卵殼?"她指尖金鈴鐺啷啷作響,震得幕僚夫人耳墜上的東珠裂開細(xì)紋。
王爺突然拍案而起,案頭鎮(zhèn)紙玉貔貅應(yīng)聲碎裂。
暗格中滑出的密信被燭火映出"五軍都督府"的火漆印,卻在盛逸塵抬眼的瞬間被幕僚夫人羅袖卷走。
孔靈萱的銀針追著信箋沒入楠木立柱,針尾懸著的絲線突然迸出幽藍(lán)火光。
"大人小心!"孔靈萱扯斷腰間絲絳卷開盛逸塵,那燃燒的絲線竟將立柱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殷綺夢的軟鞭已纏住幕僚夫人咽喉,卻在對方袖中射出三枚柳葉鏢時被迫撤招。
盛逸塵的繡春刀堪堪挑飛暗器,刀身震顫的嗡鳴聲中,他看見王爺?shù)尿巯聰[沾著**特有的猩紅黏液。
"王爺難道不知..."盛逸塵話到一半突然悶哼,左眼血絲如活物般蔓延至太陽穴。
**中的毒霧終究侵了經(jīng)脈,他踉蹌扶住立柱時,指尖摸到某種熟悉的凹凸紋路——那蟠龍柱上的鱗片排列,竟與殺手雙刀柄部的機(jī)關(guān)樞紐完全一致。
戌時的更漏突然發(fā)出裂帛之音。
庭院里二十八盞氣死風(fēng)燈同時熄滅,月光在瞬間蒙上血霧。
孔靈萱的藥囊尚未打開,西廂房頂已傳來瓦片碎裂的脆響,某種帶著咸腥味的鐵銹氣隨風(fēng)卷入廳堂。
殷綺夢的金鈴鐺突然自發(fā)嗡鳴,她旋身將軟鞭甩成圓?。?是海砂!"話音未落,十二道黑影如夜梟般俯沖而下,他們腳底綁著的珊瑚礁碎屑在青石板上擦出火花,手中分水刺泛著的幽光,竟與**毒液同出一轍。
盛逸塵的繡春刀抵住最先襲來的利刃,金石相撞迸出的火星照亮來人頸間刺青——那扭曲的蛟龍紋樣,正是水師密探獨(dú)有標(biāo)記。
他右眼灰翳突然褪去半分,在刀光劍影中瞥見王爺袖中滑落的半塊龜甲,上面卦象赫然是"地火明夷"。
"護(hù)住藥囊!"孔靈萱的驚呼被破空聲撕裂。
某個黑衣人袖中射出的鐵蒺藜直取盛逸塵后心,卻在觸及飛魚服的瞬間被殷綺夢的鞭梢金鈴震偏,深深楔入廳中懸掛的《千里江山圖》。
畫軸裂開的剎那,某種紫黑色液體順著畫布紋理蔓延,將徽宗御印蝕成斑駁殘影。
盛逸塵突然抓住孔靈萱的手腕,借她銀針反光看清房梁某處機(jī)關(guān)樞紐。
**中的音律共鳴之法在腦中閃現(xiàn),他染血的刀背猛地敲擊青銅燈柱,震波與殷綺夢的鞭風(fēng)在空中相撞,竟將三名黑衣人的蒙面巾齊齊震碎。
月光恰在此時穿透云層,照出來人下顎處新鮮的燙傷疤痕——那形狀竟與三法司大牢烙鐵分毫不差。
幕僚夫人突然發(fā)出短促的驚叫,她羅裙下擺不知何時纏上了帶著咸腥味的漁網(wǎng)線,線頭浸染的靛藍(lán)染料正緩緩滲入青磚縫隙。
"王爺小心!"盛逸塵的示警被突如其來的海螺號聲吞沒。
庭院假山石突然炸裂,迸出的不是太湖石碎屑,而是帶著咸濕水汽的珊瑚斷枝。
某個魁梧身影踏著潮涌般的氣浪破門而入,他手中九環(huán)刀折射的寒光,將王爺腰間玉帶的螭龍紋照得纖毫畢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