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墻上那座破舊的掛鐘發(fā)出微弱的滴答聲。
時針和分針定格在了三點零七分,仿佛時間已經(jīng)在這里凝固。
這已經(jīng)是林晚第五次抬頭確認時間了,她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林晚緊緊地裹住那條早已褪色的駝色圍巾,試圖抵御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寒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遠處的冰棺上,只見冰棺的縫隙里正緩緩滲出水珠。
這些水珠一滴接著一滴地滴落下來,在冰冷的地面上蜿蜒流淌,形成了一道道奇異而扭曲的紋路。
那些紋路看起來就像是昨夜噩夢中出現(xiàn)的那只潰爛手掌的掌紋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林晚不禁打了個寒顫,想要移開視線。
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睛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吸引,怎么也無法挪開。
水漬順著瓷磚的裂縫不斷蔓延,如同一條條細小的蛇。
悄無聲息地向前爬行。
最終,它們在值班室的門檻前突然詭異地拐了一個直角,然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這時,一聲低沉的呼喚打破了這片沉寂:“小林,新單子?!?/p>
林晚猛地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陳師傅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桌前,他那雙如枯枝般干癟的手指輕輕地將一本登記簿推到了桌面上,并在“特殊要求”一欄重重地叩了兩下。
這本登記簿的封面已經(jīng)沾滿了油漬,顯得臟兮兮的。
透過塑料封皮,可以看到客戶簽名處的字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消失,只留下一些泛著鐵銹味的暗紅色殘痕。
林晚下意識地伸出手,用指甲輕輕地刮了一下紙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隨著她的動作,一些細碎的紙屑竟然在她的指尖燃起了幽藍色的火苗。
那火苗雖然不大,但在這昏暗的環(huán)境中卻顯得格外醒目,宛如鬼火一般搖曳不定。
這是本月第三個沒有姓名的委托。
冷藏車緩緩駛來,車輪濺起一片渾濁的泥水,仿佛將整個世界都染上了一層灰暗的色調(diào)。
此時,天空中正下著一場異常粘稠的雨,雨滴沉重地墜落,砸在地面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林晚穿著一雙黑色的橡膠靴,艱難地行走在殯儀館后門那片泥濘不堪的土地上。
每走一步,靴子都會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讓她感到舉步維艱。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
那是指甲刮擦金屬所發(fā)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而且這聲音似乎來自于冷藏車的車廂深處。
抬棺的四個男人默默地走著,他們始終低垂著頭,不敢抬起目光與人對視。
雨水已經(jīng)徹底打濕了他們身上的工裝褲,褲腳處沾滿了暗綠色的苔蘚。
那些苔蘚緊緊地附著在布料上,就好像他們剛剛才從某個深不見底、充滿瘴氣和危險的沼澤深處艱難地攀爬出來一般。
當棺材從林晚身旁輕輕擦過時,一股濃烈得讓人作嘔的氣味撲面而來。
那股味道既不像是新鮮血液的腥味,也不完全是鐵銹的銹味。
更像是鐵銹與腐爛花蕊相互交織、混雜在一起所散發(fā)出的詭異氣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膩感。
“啞房客要住 307。”
為首的那個男子突然毫無征兆地開了口,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宛如砂紙在用力地打磨著骨頭,聽起來格外恐怖。
只見他伸出一只手,將一張登記卡遞向林晚。
那張登記卡在雨中不停地顫抖著,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其邊緣部分更是呈現(xiàn)出焦黑且卷曲的模樣。
仿佛曾經(jīng)被一團看不見的熊熊烈焰無情地炙烤過一樣。
林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張登記卡。
然而,就在她接觸到卡片的一瞬間,一股灼熱的刺痛感迅速傳遍了她的掌心。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卡片的背面竟然用鮮血書寫著一行醒目的警告字樣……
**莫望眼,莫聽耳,莫問名。**
陳師傅蹲坐在停尸間門口的臺階上,嘴里叼著一根老舊的旱煙桿。
時不時地吧嗒兩口,濃郁的煙霧從他的口鼻中緩緩吐出。
空氣中彌漫著煙絲燃燒后的刺鼻氣味,這股味道與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于某種動物油脂燒焦的惡臭交織在一起,令人作嘔。
“今晚輪到你守夜了?!?/p>
陳師傅用他那渾濁不堪的眼珠看向三樓的方向,聲音低沉而沙啞地說道:
“那間房的通風系統(tǒng)壞掉了,你可千萬要記著把氣窗給鎖死嘍!”
子夜時分,寂靜的醫(yī)院內(nèi)突然響起一陣尖銳刺耳的值班鈴聲。
林晚猛地被驚醒過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強打起精神朝著停尸間走去。
當她走到放置溫度計的地方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所有的溫度計竟然全都爆裂開來。
破碎的玻璃管和銀色的水銀珠散落一地,那些水銀珠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光滑的瓷磚地面上快速滾動并相互聚攏。
最終拼湊成一個清晰可見的數(shù)字——307 。
林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一股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
但職責所在,她還是硬著頭皮握緊手中的應急燈,腳步有些踉蹌地向著三樓走去。
古老陳舊的木制樓梯在她的踩踏下發(fā)出一聲聲如同垂死之人最后的呻吟。
每走一步都會引起周圍簌簌落下的墻灰,仿佛整個樓道都在顫抖抗議。
越靠近走廊的盡頭,孩童嬉鬧的笑聲就越發(fā)清晰,但卻又讓人感覺忽遠忽近,捉摸不定。
終于來到 307 室門前,林晚驚恐地看到門縫中正源源不斷地滲出一種如瀝青般漆黑濃稠的液體。
這種黑色液體緩慢地流淌下來,順著門板滑落至地面,并逐漸匯聚形成一個個細小的旋渦,看上去詭異至極。
林晚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將鑰匙插進鎖孔。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整面墻壁突然間像是活過來一樣,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管狀凸起。
并且不斷地蠕動收縮。與此同時,原本冰冷的門把手溫度驟降,仿佛一下子跌落到了零下幾十度。
凍得她幾乎握不住鑰匙。
突然之間,那原本穩(wěn)定閃爍著的應急燈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干擾一般,開始瘋狂地頻閃起來!
每一次燈光的明滅都如同閃電劃過夜空,將周圍的環(huán)境映照得陰森恐怖。
就在這明暗交替的某一個黑暗間隙之中,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她的后頸處襲來,仿佛有一雙冰冷至極的手指正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肌膚。
她渾身一顫,下意識地轉(zhuǎn)過身去。
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只見長長的走廊盡頭,那面巨大的鏡面上竟然站立著一群詭異無比的人形身影!
這些“人”沒有任何明顯的五官特征,就像是一張張蒼白的面具,讓人無法窺視其內(nèi)心深處的秘密和情感。
而位于最前排的那個“人”更是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它緩緩地舉起一只已經(jīng)腐爛不堪的手臂,那只手臂在空中微微顫抖著。
最終準確無誤地指向了她口袋里那張不知何時開始自燃的登記卡。
橘紅色的火苗舔舐著卡片的邊緣,散發(fā)出刺鼻的焦糊味道。
與此同時,一聲清脆的“咔嗒”聲驟然響起,在寂靜的走廊中回蕩開來。
林晚驚恐地發(fā)現(xiàn),原本緊閉著的門鎖竟然自動彈開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她不由自主地踉蹌后退幾步,險些摔倒在地。
就在應急燈即將徹底熄滅之前,最后一絲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不遠處放置的冰棺。
林晚驚恐萬分地瞥見,那厚重的冰棺蓋板此時正在劇烈地震動著,仿佛里面關押著什么可怕的生物想要掙脫束縛沖出來一般!
緊接著,一陣沉悶的敲擊聲從棺內(nèi)傳出,一下、兩下……
聲音清晰可辨——竟是三短三長三短,這分明就是國際通用的 SOS 求救信號??!
剎那間,黑暗如潮水般洶涌而至,無情地吞噬了整個空間。
林晚眼前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恐懼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林晚顫抖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按下了對講機的按鈕。
然而,令她驚恐的是,對講機那頭并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只有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雜音,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低語。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而濕滑的觸感猛地抓住了她的腳踝!
那只手的力道極大,猶如鐵鉗一般緊緊箍住,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林晚嚇得尖叫起來,拼命地掙扎著想要掙脫這可怕的束縛。
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搏斗,她終于成功地一腳踢開了那個神秘的東西。
借著手機微弱的熒光,林晚驚恐地發(fā)現(xiàn)地板上竟然爬滿了蚯蚓狀的黑色血管!
這些詭異的組織就像是有生命一樣,不斷蠕動著、扭曲著,正以驚人的速度從 307 室的門縫中瘋狂涌出。它們?nèi)绯彼懵娱_來,迅速覆蓋了整個地面,讓人無處可逃。
“林小姐……”
一聲嘶啞的呼喚從林晚的身后傳來。
她渾身一顫,緩緩轉(zhuǎn)過頭去,只見陳師傅高舉著一盞散發(fā)著昏黃光芒的煤油燈,靜靜地站在樓梯口。
他的臉上掛著一抹僵硬的微笑,那笑容在黯淡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更令人膽寒的是,他的影子投射在墻上,竟扭曲成了一只多足昆蟲的形狀,仿佛隨時都會撲上來將人吞噬。
與此同時,煤油燈的燈焰中升騰起一縷縷煙霧,那些煙霧在空中漸漸凝聚成一張嬰孩哭泣的臉。
那張臉蒼白如雪,淚水不停地流淌下來,發(fā)出一聲聲凄慘的哭聲,回蕩在寂靜的樓道中,令人毛骨悚然。
“你忘了給客人點引魂香……”
陳師傅再次開口說道,聲音如同破舊風箱吹出的寒風,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詭異和寒冷。
在那間彌漫著神秘氣息的焚香室里,光線昏暗而陰森。
林晚的手顫抖得厲害,好不容易才劃亮了一根火柴。
微弱的火苗跳躍著,照亮了周圍的景象。
只見供桌上擺放著一個古老的銅爐,上面堆積著厚厚的一層香灰,仿佛已經(jīng)許久未曾清理過。
在那堆香灰之中,竟然掩埋著半截發(fā)黑的指骨!
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發(fā)現(xiàn)讓林晚的心猛地一跳。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還在后頭。
當她小心翼翼地點燃三炷暗紫色的線香后,裊裊升起的青煙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消散于空中,而是逐漸凝聚成一個猙獰可怖的骷髏形狀,并直直地朝著 307 室的方向飛撲而去。
與此同時,從二樓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重物墜地聲響。
林晚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便立刻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當她氣喘吁吁地趕到時,眼前的一幕讓她驚愕得無法動彈——
原本應該緊鎖在 307 室內(nèi)的巨大冰棺此刻卻赫然橫在了走廊的中央!
棺蓋不知為何錯開了一道狹窄的縫隙,從中源源不斷地向外溢出一種濃稠漆黑的液體。
這些黑色液體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閃爍著詭異的金屬光澤,讓人不寒而栗。
盡管內(nèi)心充滿恐懼,但強烈的好奇心還是驅(qū)使著林晚向前靠近。
她深吸一口氣,戴上早已準備好的橡膠手套,然后緩緩地用力推開了沉重的棺蓋。
就在棺蓋被推開的瞬間,一股刺鼻的腐臭氣味撲面而來,透過防毒面具鉆進了她的鼻腔。
林晚的呼吸驟然停滯,心跳也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
她瞪大眼睛,驚恐地望向棺內(nèi)。
只見里面鋪滿了一層濕漉漉的槐樹葉,而在這些葉片之下,則隱隱約約地顯露出一具森白色的骨骼。
然而,真正讓林晚感到血液瞬間凍結的并非這具白骨本身,而是那些覆蓋在骨頭表面密密麻麻的刻痕!
每一個骨節(jié)之上,都用端正工整的楷書字體深深地刻著兩個字——
“林晚”!
而且,這字跡居然和她放在辦公桌上的值班日志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頂燈突然炸裂。在玻璃碎片雨中,林晚聽見身后響起自己的聲音:"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