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過后數(shù)日一切太平。
這日一早林杰就收到了一個定制漆像的訂單。
對方要求也很怪異,林杰猜測大概是同道中人。
江城入秋的第三場雨帶著鐵銹味。
林杰攥著桃木劍的手在發(fā)抖,劍身上的朱砂被雨水暈成血淚。巷子盡頭的紅衣女人踮著腳尖往這邊飄,繡鞋上的并蒂蓮在積水里開出血色漣漪。
"林杰,農(nóng)歷七月生,丁卯年癸未時。"女人的聲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梳篦,"你的八字,夠補我三魂七魄。"
手機屏幕在褲袋里瘋狂震動,外賣軟件彈出新的訂單提醒。林杰貼著潮濕的青磚墻后退,后腰撞上生銹的消防栓。三天前接的那個陰單果然有問題,客戶要求子時附贈五斤糯米到古槐巷17號——那棟民國時期燒死過戲班的鬼樓。
紅衣突然出現(xiàn)在鼻尖前三寸,腐臭的胭脂味灌進喉嚨。我看見她脖頸斷裂處的蛆蟲在珍珠項鏈里蠕動,"找到你了,我的......"
掌心突然爆開的灼痛讓我慘叫出聲。三道血紋從右手腕炸開,像毒蛇順著血管竄上小臂。女人發(fā)出厲嘯,十指紅甲在離我咽喉半寸處化作飛灰。槐樹影子在雨幕里扭曲成無數(shù)手臂,地面浮現(xiàn)出暗紅符陣。
"天陰入命,五弊纏身。"蒼老聲音從頭頂傳來,蓑衣老道蹲在五米高的墻頭啃雞腿,"小子,你剛才用的是清微派的伏魔?。?
林杰癱坐在血水里大口喘氣,右手皮膚下凸起的紋路正在消退。女人殘留的半張臉在積水倒影里瞪著我,眼窩里鉆出青黑色根須。
“什么伏魔???這只是一個老頭給我的三枚銅錢?!?/p>
"是我老頭子看走眼了,那不是清微派的東西。"老道把雞骨頭彈進陰影,那些手臂瞬間縮回地底,他瞬間陰沉下臉來。
"那是你與生俱來的劫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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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猛得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房子里。他瞬間心安許多。
心想什么奇葩地夢境,什么天命劫數(shù),哥哥我就是一個小小卑微的有錢人而已。
就在他這般幻想著時,他突然瞥見了位于桌上的漆像與黃布兜裝著的五斤糯米。
林杰嚇得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一把拉起左手手臂觀察。這一看天都塌了。
系在手腕上的三枚銅錢不見了,反而掌心上出現(xiàn)了三個和銅錢一模一樣的烙印。
明白了,什么吳老頭,什么父母,什么車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安排。為了今天這場揭秘。
怪不得那個未生子與我有因果。對方天陽女命,而林杰是天陰男命。
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場被刻意安排的戲,目的就是為了獲得掌控兩種命數(shù)以達到他的目的。
林杰盯著手臂上發(fā)燙的銅錢烙印,窗外的雨絲突然凝在半空。墻角的漆像發(fā)出細碎爆裂聲,黑漆表面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龜甲紋——這分明是鎮(zhèn)魂棺才會用的殄文。
手機突然自動播放起外賣接單提示音:"您有新的跑腿訂單,請立即送往古槐巷17號。"電子音里混著沙沙的電流聲,像老式留聲機卡住的唱針。
掌心銅錢紋突然灼痛,樓下漆店正在喀嚓作響。
林杰起身下樓。然后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
這哪里是漆店,分明是一家開了不知多久的殯葬店。
殯葬店后堂傳來木板開裂的聲響。我沖進庫房時,吳老頭留下的那口陰沉木棺材正在滲血,棺蓋上用朱砂畫的七星陣已經(jīng)被血水泡成了爛柿子。
林杰一時心急用手去抓。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林杰摸著棺材內(nèi)側(cè)暗刻的生辰八字,那些凹凸的紋路突然活過來般鉆進指尖。
二十年前車禍畫面在視網(wǎng)膜上炸開:暴雨夜,父親把三枚銅錢塞進我嘴里,母親用眉刀劃開手腕在車窗上畫血符。后視鏡里追來的不是貨車,是漫天飛舞的紙錢。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父母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屋檐下的青銅鈴鐺齊齊爆裂,我抄起漆像就往古槐巷跑。青石板路上的積水倒映著血月,每踩破一個水洼,就有女人的戲腔從地底傳來。17號院門上的封條無風自動,露出門縫里晃動的珍珠項鏈。
"你終于來了。"紅衣女鬼正對著梳妝鏡描眉,鏡面映出的卻是我的臉。她脖頸斷口處垂落的不是血管,而是細如發(fā)絲的槐樹根須,"二十年前你父母壞我好事,如今正好用你補全我的三尸神。"
漆像突然在我手里融化,黑漆順著指縫流成八卦陣圖。女鬼的珍珠項鏈突然勒住我脖子,銅錢烙印在皮膚下發(fā)出青光。我這才看清梳妝臺上擺著的外賣訂單——客戶姓名欄赫然寫著我的生辰八字。
"你以為糯米是鎮(zhèn)我的?"女鬼的笑聲震得房梁落灰,她掀開繡著并蒂蓮的裙擺,露出森森白骨上纏繞的糯米紅線,"這是替身術(shù)的最后一步,多謝你親自把陣眼送來。"
三道銅錢紋突然從我手臂竄出,在半空結(jié)成三才陣。棺材鋪里的陰沉木氣息順著血管奔涌,我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天地為爐,陰陽作炭,給我煉!"
女鬼的珠釵在煞氣中寸寸斷裂,她驚恐地看著自己身上浮現(xiàn)出北斗七星的光點:"不可能!你明明還沒......"
"他確實不懂玄術(shù)。"蓑衣老道踹開腐朽的雕花門,手里提著個滴血的黃布袋,"但他八字帶的天陰命,正好克你的天陽煞。"老道抖開布袋,數(shù)十張泛黃的戲票飄落,日期全是民國十七年七月初七。
女鬼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戲票上的字跡化作鎖鏈纏住她的腳踝。我這才發(fā)現(xiàn)地磚上刻著的往生咒,和棺材鋪庫房里的陣法一模一樣。銅錢烙印突然發(fā)出清鳴,往生咒順著地縫爬上我的小腿,紅衣女鬼的虛影在青光中漸漸透明。
"這才是真正的伏魔印。"老道掏出個酒葫蘆往地上倒,流淌的卻不是酒而是黑狗血,"你父母二十年前用命換的機緣,今天該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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