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里的熱鬧如初，絲竹管弦，觥籌交錯，暖風(fēng)熏得人幾欲沉醉，

只有雕花窗外那掠過長堤的燈火，像無數(shù)只倉惶不定的眼，在迷離的春夜里浮沉。

阿珠眨眨眼，看看齊然，又看看那鹽商，全然不解方才那短短一瞬暗藏的機(jī)鋒。

她只被酒氣熏得有些發(fā)熱，將剩下的幾顆櫻桃攏在手心，悄悄靠回窗邊，

臉貼著冰涼的雕花木棱子。河水拍打著船底，

那感覺讓她想起久遠(yuǎn)的、被檀香煙霧包裹的夜晚。她抬起手，看著指尖粘著的一點紅痕，

那點甜滋滋的味道還在，又想起初遇齊然時他那雙看破世情、又藏著幾分笑意的眼睛，

那雙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也撥亂了阿珠的心。她輕嘆一聲，

心中那股莫名的情愫又悄然泛起。齊然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轉(zhuǎn)過頭來，

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兩人對視片刻，阿珠忽覺心跳加速，忙低下頭，

假裝專注地摩挲著手中的櫻桃。船艙外，夜色漸深，燈火愈發(fā)迷離，

仿佛將一切心事都掩埋在這片春夜的溫柔里。3四個月后。江南八月的驕陽，

正將土地炙烤得滋滋作響。往日鋪滿市集街頭的貨郎沒了蹤影，店鋪門板關(guān)死大半。

馬蹄踏在積塵的青石板上，激起嗆人的黃塵，撲打在滾著紅緞邊、飾以銅釘?shù)娜A麗車壁上。

齊家那輛曾經(jīng)出入無數(shù)宴席、流光溢彩的雙轅大馬車，如今顯得笨重而刺眼。車內(nèi)，

沉香木的清涼也敵不過從車壁滲進(jìn)的滾滾熱浪，凝滯而黏稠。長公主越昭靠坐在錦緞軟墊上，

一身茜素紅宮裝，面容端麗卻染著長途跋涉的風(fēng)霜，眉心刻著揮不去的焦慮細(xì)痕。

她對面鋪著一張卷軸，其上密密麻麻注滿了路線與圈點，

朱砂筆在幾處地方重重地劃上了可怕的叉——糧道斷絕?！傲?，好久不見。

”明瑤的聲音有些發(fā)干，沒了慣常的雍容，開門見山，“阿姐，這趟厚著臉皮來，

怕是你也不想見。”齊然沉默不作答，越昭抬眼，眸光銳利如針，

直刺在倚靠在對面的齊然臉上?！傲埽本€糧草耗盡了，前線需要糧食。

”齊然還是那身絲羅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