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身軀倏然矮了下去，單膝跪在她面前。冰冷的唇，帶著硝煙和血的味道，

輕輕貼上她因恐懼和寒冷而劇烈顫抖的手背。他抬起頭，

那雙上挑的鳳眼直直望進(jìn)她空洞的眼底，里面跳躍的火焰幾乎要將她蒼白如鬼的面容點(diǎn)燃，

“總有人不識(shí)時(shí)務(wù)。但臣不一樣?！彼穆曇魤旱脴O低，每一個(gè)字都像淬了毒的蜜糖，

鉆進(jìn)沈昭的耳朵，烙印在她荒蕪的心上：“臣愿做娘娘的劍，娘娘的狗，

娘娘永生永世的……奴?！贝购熉犝牡谝蝗?，金鑾殿上彌漫著一股怪異的尿臊味。

龍椅上的小皇帝不過三歲，被這肅殺凝重的氣氛嚇得尿濕了襁褓，正癟著嘴，

在乳母懷里無聲地抽噎。沈昭端坐在珠簾之后，十二旒白玉珠遮住了她大半面容，

只留下一截緊繃的下頜。她的目光穿過晃動(dòng)的珠串，落在御階之下，百官之首的位置。

謝珩一身簇新的紫袍玉帶，寬肩窄腰，身姿挺拔如松。

他正慢條斯理地念著柳丞相的二十八條罪狀，聲音清越，字字如冰珠落玉盤。

清晨的陽光穿過高聳的殿窗，斜斜打在他完美的側(cè)臉上，

長(zhǎng)而濃密的睫羽在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兩片蝶翅般的陰影。那份驚心動(dòng)魄的美，

讓階下一位年輕的新科進(jìn)士看直了眼，“啪嗒”一聲，手中的象牙笏板失手掉落在地，

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疤竽锬?！”一聲悲憤的呼喊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兵部尚書王崇撲跪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謝珩以清查柳黨余孽為名，

行排除異己之實(shí)！三省六部要職，皆已被他安插遍私兵爪牙！此獠不除，國(guó)將不國(guó)??！

請(qǐng)?zhí)竺麒b！”滿殿死寂，落針可聞。空氣凝固得如同化不開的寒冰。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珠簾之后。沈昭寬大朝服袖中的手，正死死攥著一卷明黃色的絹帛，

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柔軟的錦緞里。那是真正的先帝密旨，

上面只有朱砂寫就的八個(gè)殷紅刺目的字：“謝珩若反，立誅九族?！?冰冷的絹帛仿佛烙鐵，

燙得她手心發(fā)痛。珠簾微微晃動(dòng)，傳出她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清凌凌...